“师父,我想知道怎么去魔界,我知道师傅一定会帮我的。”映暮缓了缓情绪,有些急切的问道。 慕老听此,叹了一口气,他怎么会知道去魔界的路呢,就算亦小子是他的徒弟,也不会随便透露此等重要的消息。 不过,经年以前,他倒是有幸听得皇宫观察星宿的天师透露了一点,他有幸得修仙的师傅说过魔界之远,千万里之路,最难的是还要穿过一片无垠之海,险途重重,凡人绝对到不了。 对此,他不禁为这个徒弟担忧了起来:“孩子,为师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并不知道如何去魔界。” 映暮一听,大眼里的希翼如星火般一点点涅灭,她该怎么办?难道就没有人能告诉她吗? 慕老不忍看她如此失望,便又接着道:“为师虽不知道如何去达,但曾也听说,要穿过一片无垠之海。目前也只有这么点线索了。” 映暮抬起本是低垂着的头,瞬间抬了起来,全身立马燃起了希望,她十分惊喜,忍不住直了身体,探过身急急问道::“师傅,那无垠之海是在哪里?” “为师也知道这么多了。” 映暮脸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师傅,既然知道这无垠之海,那我就一定可以找到它。” 映暮只觉得是老天在眷顾她了,哪怕一丝一毫的线索,也能给她带来希望。 “……孩子,听为师一句话,那凶险之地不是你一个女子可以闯的。”慕老看着面前的女孩,满脸的认真严肃。 映暮苦笑了笑,她何尝不知,会有怎样的危险,可是她不去,秋娘就会置身于危险之中。 她不去,她就永远不会知道他离开她的答案。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师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这魔界我是非去不可的,我要去找我的娘亲,她很有可能会在那里。” 慕老听此,也知道映暮是下了大决心的,他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只好道:“你知道无垠之海是什么意思吗?” 映暮笑了笑,有些无所谓:“无边无际,或许永远也到不了海岸。” “知道,那你还去?”慕老实在无奈。他这个徒弟实在是头犟牛,顽固不化。 “不去看一看,不去尽力,我定会后悔。” 映暮说的是实话。 慕老看着面前小身小板的徒弟,真是恨铁不成钢,气的雪白胡子乱吹,但是,心里却是满意极了,他果然没收错徒弟,还收了个难得的好徒弟。 但慕老就是爱故弄玄虚,他气哄哄的把身上的一块令牌取了下来,丢到映暮怀里,还瞪了映暮一眼:“拿着。” 映暮捧着怀里的令牌,无辜眨眼:“师傅,这是什么?”看来师傅很生气。 “你不听为师的劝告,为师也不能奈你何。可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为师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全。” 慕老喘了口气:“你要是再不听为师的,就是不尊不孝了。” 映暮听的傻傻呆呆的,再听得不尊不孝这几个沉颠颠的字后,身上更是一个激灵,忙不迭的跪在地上,轻声问道:“师傅,请说,徒儿必定遵守,除了去魔界这事儿。” 慕老起初看这乖徒儿表现,还较为满意,可是后面映暮补充的这句话,差点又让他这把老骨头吐血了。 “这块令牌,是你的大师姐所赐。” “你拿着这块令牌到上京去找她,我自会修书一封,让她帮助你。” “大师姐就是那位长公主吗?”映暮问道。 慕老公摸了摸胡子,面上十分自豪:“不错。” 映暮顿时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她何德何能,能得此如此好的师傅,遂对着慕老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慕老俯身扶起她,又道:“你一个人无法去到魔界,听为师的,或许还有些希望。” 映暮点头:“嗯,徒儿一定会听从师傅的教诲。” 今夜太晚,等一切事宜谈妥,已经子时了,映暮便留在书斋的一个小次间里休息,准备明日一早动身出发。 尽管身体很疲惫,可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无垠之海是什么海?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映暮苦思冥想。 映暮记得第一次见亦笙时,他是闯入漆吴山的。而她第一次走出漆吴山时,也发现了山的四周是大片的海围绕,难道那片海就是无垠之海吗?亦笙就是那片海来的吗? 映暮脑子里有很多的疑问。但她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不能忽视。 想着想着,映暮终是抗不过疲乏的身体,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映暮就悄悄起身了,本是不想打扰到师傅。 她便拿出纸笔写了一封信留在门前,然后拿起木盆到外面的小溪边打水洗脸。 没想到,她才出门,就看到师傅依旧坐在那木桌前翻动着泛旧的书页,木桌前还有一个包袱。 映暮不禁佩服起这个老人来,日复一日的坚持,不成功都难。 慕老当然注意到映暮了,他咳了咳:“想偷偷跑是吧,和师傅招呼都不打。” 映暮呵呵笑,狗腿道:“本不想打搅师傅休息,徒儿留了长长的一封信在门前呢。” 慕老终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似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算盘,他伸手把木桌上的那个包袱递到映暮手中:“拿着吧,此去上京,路途遥远,难道你要一路要饭去到那里?” 映暮老脸一红,但还是把包袱恭恭敬敬递回慕老手中,她可不能要!至于怎么去,要饭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映暮心想。 慕老如果知道他的徒儿,如此脸皮厚,如此不顾世俗眼光,肯定会吹胡子瞪眼睛,然后再之乎者也教训一大通。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别丢了我的老脸。” 映暮纠结了一番,还是收下了,“谢谢师傅。” 慕老不放心的又交待了几句:“孩子,记住,到了上京,就立马去公主府。” “嗯……” “还有,早日回来陪师傅论经。” 映暮顿时就红了眼,她跪到慕老身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才拿着包袱离开。 走了不远,映暮转身笑靥如花对着慕老挥了挥手。 没想到,师傅压根就不看她,又坐回木桌前看书去了。 映暮转身依旧笑着,师傅真真是面严心慈。 这一见,又不知是何时?她一路北下,到上京也要七、八个月的时间,到魔界只会是更长的时间吧。 映暮心里不禁有些忧伤。 日过午时,映暮一直沿着官道走,气温越来越高,她便走的有些艰难了,虽是官道,却荒无人迹,偶尔疾驰过一两辆马车,或是几匹高头大马,映暮起初还会躲在一旁的树林里,渐渐的她也不躲了,自己一副叫花子的打扮,谁来劫她呀。 又累又热,映暮走进林中小憩片刻,她打开师傅给她的包袱,有些惊讶,里面整整一百两银子! 有些干粮,两套寻常衣物,还有一把匕首。 映暮心想师傅的恩情她一定会报答! 映暮为了以防万一,把银子取了一部分缝在贴身衣物中,然后拿了一些干粮吃了起来。 到了傍晚,映暮终终走到了朔州附近的一个镇上。 她随处逛了逛,有卖吃食的,有驿站,有客栈。映暮问了问一旁卖香饼的大娘,才知道客栈是可以供人过夜休息的地方。 于是映暮便找了一处客栈,打算今夜在此度过一晚。 进得店内,映暮还没问呢,就被一旁打扫的伙计给轰了出来。 “走,走,走,滚出去!” 伙计一脸的鄙视和不耐烦。 “哎,你!”映暮莫名其妙。 “你什么你,还不快滚。” 伙计拿着扫把,就要打下去。 映暮闪到一边,气极冷笑:“我要住店,莫非你还要赶我不成?” 那伙计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就你?住得起吗?” 映暮从怀里掏出十两,递到那伙计面前:“你说我住不住得起。” “……住的起。” 那伙计一脸的不可思议,立马就把映暮请到了里面。 映暮走后,客栈角落里出来两个猥琐的男人,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看,然后彼此对视一眼也走了进去。 映暮要了个普通的房间,她进了房门休息一会后,小二就送来热水,还问她要不要上些小菜,映暮拒绝了,她的钱可要省着点花,刚才一间房就要了她半两银子,她在想是不是以后能住树林就住树林了。 她拿出自己带的手帕,沾湿了水,全身上下略略收拾了一番,就躺下了床。 半夜。 客栈西头一间房内。 “你看清楚这乞丐住哪间房了吗?” 一黝黑男人小声问道。 “我怎会看不清楚?住后面最里边那间。”回答的男子有些烦躁,搓了搓那鸡窝似的头发。 “我看他掏出白花花的十两银子呢!这乞丐不知哪里捡的这钱。” 黝黑男很是羡慕的样子。 “别管他是哪里得的,来这里,就要懂我们的规矩。” 两人原来是这里的街霸,专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还收取保护费。 “嗯,说的对。现在我们就开始行动罢。”黝黑男提议道。 说完,两人就鬼鬼祟祟的出了房门,一路直奔映暮的房间而去。 此刻,映暮睡的十分熟,那两人轻巧就把门给打开了,顺着桌子一路摸了过去,果不其然,立马搜到了二三十两银子。 他们深觉,恐怕这乞丐身上还有一些,就要去搜他的身。 鸡窝男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黝黑男立刻懂了,他掏出随身所带的刀,朝映暮走了过去。 没想到,洗漱了一番而又熟睡的映暮不自觉露出一番小女儿的娇态来。 那黝黑男两眼瞬间放光,转头立马朝另外一个男子轻轻喊道:“快来看,是个女人。” 鸡窝男快步走了过去,满脸的惊艳,他对着黝黑男不坏好意的笑笑,两人准备干坏事。 其实映暮在有人走近她的床前时,就醒了。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全身有些颤抖,心快跳出了嗓子眼,可是如果不镇定下来,她就完了。 那猥琐男子在打量她的时候,她就偷偷的把手向枕头下伸去,可是太难了,那目光的注视下,她根本就不敢动。 映暮想了想,只好装作翻了一个侧身。 鸡窝男率先扑了过去,可是还没等他扑到,女子就翻了一个身睡到了里面,他顿时扑了个空。 鸡窝男并不恼怒,而是十分有兴致的嘿嘿笑了起来,映暮一听直想吐。 这回他肯定是不会扑空,映暮手里拿着匕首,可是手却抖得不行。 鸡窝男这回用尽全力扑了上去,没想到本是静卧而睡的女子,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狠狠的把匕首插到他的肩膀上,他顿时剧痛无比,鲜血直流。 站在后面的黝黑男一看,大怒,上来就要抓映暮:“你这个臭□□,看我怎么收拾你。” 映暮大惊,又是踢又是挥舞匕首,可是她没有武功,对于男子来说,无异于花拳秀腿一般。 不一会,就被那黝黑男子给狠狠的抓住了腿,再接着,匕首也被他从映暮手里抽出来,远远的丢了出去。 倒在地上的鸡窝男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指着映暮,厉色道:“给我狠狠的教训她。” “你放心,我定让她生不如死。” 黝黑男点了点头,狠笑道。 说完,那蒲扇般的手就挥舞了下来。 映暮大急,逮住他的手就死命咬了下去。 “哎呦……”黝黑男大叫一声,连忙撤回了手,捂着直叫。 “你这臭□□,看老子不弄死你。”他血红着眼,扑过去,一只手扛住她乱踢的腿,一只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 映暮顿时觉得呼吸困难起来,两眼直冒金星,她用力蹬腿,奈何根本使不上力,她想,完了……难道今日要命丧于此。 就在她越来越绝望的时候,掐着他的黝黑男子软软的倒了下去,脖子的蛮力顷刻间消散了。 映暮一下子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但因为太急,她捂着脖子大力的咳嗽起来。 “呦,还不错嘛,能够坚持到现在。”一声幸灾乐祸的声音徐徐响起,十分讨人厌。 映暮睁眼,便看到那个妖怪坐在木窗前笑呵呵的,一脸看戏的表情。 原来是他放倒了那两人,可是她并不感激他。 “你来做什么?”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的映暮口气不大好。 “我救了你。你还问我来做什么?呵呵。” 妖怪嘲笑。 “我让你救我了吗?” 映暮反问,虽然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是,今晚莫名憋了一口气。 “……无理取闹。” 男子恼怒。 “多管闲事!”映暮瞪着眼睛,不甘示弱。 妖怪显然被气到了,“既然你如此想要不被救,那我就把这两人弄醒。”说完也不动手,就看着映暮有何反应,看映暮来不来求他。 映暮根本懒得理他,她跳下床,把匕首捡了起来,拿在手里做出防卫的姿势。 妖怪这下倒是不知该怎么办了,他总不可能真的把这两个人弄醒吧。 两人对抗了许久,妖怪败下阵来。 他看了眼那倔强的女子,叹了口气,随即跳下木窗,把那两人直接就从窗子里丢了出去。 只听见砰砰两声,清脆无比…… 映暮瞪大了眼睛,这妖怪果然冷血,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就这样被他给办了。 果不其然,这两声巨大的声响立刻引的客栈里灯火通明,随即有人大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然后客栈楼道里一阵叮叮铛铛,似乎每一个人都跑了下去围观。 映暮根本不敢往木窗外面看。 谁知这时,还有个还嫌事不够大的,妖怪直接跳上木窗,中气十足的道:“不就死一两个坏人吗?为民除害了,再叫的我头疼,你们也一样。” 映暮要去捂他的嘴的时候,恰巧就看到,底下一众人都呆了,直愣愣的看着他们。 “妖怪呀!” “妖怪杀人了!” “妖怪吃人脑了!” “……”越传越远,越传越快,越传越离奇…… 最后惹的全镇的人拿刀的拿刀,抬棍的抬棍,就连七十岁的老婆婆手里都拿着裹脚布要把这十恶不赦的千年老妖给绑起来。 映暮无语望天:“你惹的好事。” “无知暴民!”妖怪一脸我比他们高贵的样子。 “无知老妖。”映暮撇了他一眼,借用刚才那七十岁老婆婆的话。 “……” “你倒是说该怎么办呀?” 映暮不想被连累,可是她可怕的发现,自己已经被连累了。 最后的最后, 妖怪挟着映暮在一群整齐的口号声中一路飞出了小镇。 耳旁的 “打倒老妖!” “活捉女妖!” 历历在耳。 映暮苦笑,今夜可真是热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