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的出现让蹲在一旁啃着炖牛骨的食客顿时啧啧啧地议论起来,“那小郎君俊俏是俊俏,可却不如另一位白衣公子,要我是那位仙女,我得选白衣公子。”
“嘿,明显那小姐同白衣公子更熟稔一些吧,你瞧他还握着她手腕没舍得松开呢。”
“可是那白衣公子也太凶了吧?”一位中年妇女不赞同道:“若这小姐嫁过去,指不定要受气呢。我见那小郎君面相就好,肯定疼妻爱子。”
“就是就是。”另一人也附和道。
应寒不知何时混进了看热闹的人群中,忽然冷冷开口:“吃得都不能堵上你们的嘴?少将军和宋小姐也是你们能编排的?”
众人大吃一惊!其中一位已经进口的烂牛腩“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保持着嘴巴漏斗的姿势,结结巴巴道:“......那、那位便是少将军......和宋家二小姐么?”
——这便是德春源那一出“玉兔仙子下凡来,普渡冷面玉修罗”的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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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棠棠眨眨眼,再眨眨眼,截胡的人依旧是一身标志性的清冷白衣,他当空而降,少年清朗如星的眉眼压着些许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不耐和燥意。他捏着宋棠棠的细骨伶仃的手腕,却没舍得用半分力气,只要她轻轻一挣,就能轻易地脱开他的桎梏。
掌心和少女细腻的肌理相贴,饶是烈日凶猛当头,她的体温依旧凉得叫人心惊。
这点触感在瞬间就将他的神智拉回到四月四的那个晚上,他猝不及防地被她摁住手腕,少女柔软的指腹像是散着冷气的坚冰,一点点融化了他骨子里的横生的戾气。再久远一些就是遥江深冷的湖水之下,她一双眼坚定而清明。
落水是意外,错认成靖王也是意外,可接下来的意外偏偏顺理成章......演武场上亲手送的吃食,故意崴脚摔进他怀里的狡黠,四月四时认真郑重地承诺。
这人口口声声说爱慕他、非他不嫁,转眼便可堂而皇之地说还未定亲,甚至有模有样地征询对方的意见......
他几乎是存了一些赌气的心思,只要宋棠棠挣开他的手,只要宋棠棠敢挣开他的手......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说辞,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腔调,还要顺便要走一个所谓的“定情信物”,宋棠棠她对谁都可以这样吗?!
然后宋二小姐就被少将军莫名其妙地瞪了一眼,瞪得她脑门上的问号一个接一个争先恐后地蹦出来。
气氛古怪而沉默,两人无言相对,朝阳只觉得自己是误入了一个修罗场,这位被无辜迁怒的小公主正以每一步都极其微妙的弧度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的步伐,企图把自己埋在琪花身后。
然而琪花更加害怕,揪着朝阳的衣角哆哆嗦嗦跟着鹌鹑一样。
“这位公子。”
朝阳迟钝地“啊”一声,原本想作壁上观远离这火星子四溅的战场中央,猛然想起对方口中咬牙切齿的“这位公子”正是自己,登时头皮发麻,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那少年声音极为好听,像是碎玉投珠撞在一起,又像是高山霜雪沉沉的风声。
如果忽略掉他的神色,那还真当得起赏心悦目四个字......
朝阳居然还有闲心神游,只可惜还没等她想出个条条框框来,那边已经一字一句冷若冰霜当头砸下,朝阳猛地回魂,顿时觉得自己像是没完成课业时被令贵妃责训时不敢还口的模样,她缩了缩脖子,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喉头,心中滔天浩荡的翻涌着后悔,早知道就不偷溜出宫买劳什子炖牛骨了!
“你的帕子烦请收好了。”
“......”朝阳一阵点头如捣蒜,如蒙大赦般地慌忙将帕子揣进怀中,这才如释重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