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水吧的一席谈话,两个女人之间化解了昔日的一场恩怨,随后又开启了未来的一场战争。在将要离开水吧结账之时,流云本按之前承诺的请客付账,不料那南烛素来心高气傲、争强好胜,便要抢先一步付账。二人在柜台之前争执一回,那柜台小姐见状哭笑不得。最终以流云认输作罢,道是下次有机会再请她。南烛得意洋洋地取出一张百元大钞,高高举起递至那小姐眼前,那小姐讪笑着接过找零。 二人在车站告别,分道扬镳。形单影只地回了居所,流云似是又回到了失魂落魄的现实。她从箱底取出修仙的限量版周边,轻抚着毛绒玩具那柔软的表皮,往事宛如走马灯一般回放闪现,一件件一桩桩历历在目,就像这件抱枕一般,留下曾经鲜明存在的证据。只是如今的流云有些恍惚了,回忆未尝改变,而回忆背后站立的那个人,还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吗? 念及于此,流云蓦地忆起秀林锦野,那人虽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非常,在过去却总是适时地出现,兼了自己在医院之中偶然得知的真相,又念及今日在他家受到他的关照,令流云好感频升,心下涌起强烈的倾诉欲望。她随即点开了修仙的APP登陆游戏。仿佛心有灵犀抑或是上天眷顾一般,只见此时秀林锦野碰巧在线,又因了流云对秀林锦野ID后的身份知之甚笃,遂减少了许多未知的尴尬之感。 她率先开口招呼道:“大佬,今天忙完了原稿的事有空闲了吧~怎么没玩游戏啊?” 那边秀林锦野却回了句:“这不是正在玩儿吗?” 显然秀林锦野误解了流云的意思,不过流云仍道:“哈哈也是,今天的事多谢了啊,我学到了很多,对我很有帮助。” 秀林锦野答:“不客气。” 流云道:“从前大佬对我也是多番相助,我一直没来得及跟大佬道谢。”说着又接了句,“如果大佬有空的话,能不能稍微聊几句?” 秀林锦野道:“乐意奉陪。”随后便发了一个组队邀请过来。 流云见罢欣慰非常,当即点了加入,两人直接在组队频道里聊天。流云顿觉满腔心事欲诉,随即发消息道:“今天我遇到了一个旧识,和她聊了许久,我从前误会她了,以为她是我跟男朋友之间的小三……” 流云刚发出这条消息,秀林锦野却骤然问道:“你有男朋友?” 此话一出,倒令流云正打字的手停下,令她万般不情愿地忆起那件她不欲记起的往事。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又觉是自己请求向对方倾诉,对方的第一个问题自己就拒绝回答,实在不妥。遂迟疑片晌,方才如实相告:“没有,我们已经分手了。” 秀林锦野:“……” 而这句话发出之后,流云却又觉分外灰心丧气,忽然不知道在这之后怎么继续,正值这时,却是秀林锦野率先打破沉默,问道:“是你那个旧识让你们分手的?” 流云答道:“不是,她说是我男友说和我分了之后才找上她的。” 秀林锦野问道:“她这么说,你是信还是不信?” 流云道:“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因为她那人自尊心很强,不会为了这事骗人,而且她说他们并没有在一起。” 秀林锦野又道:“如此说来,你跟那个旧识这一次算是误会澄清,你和你男友又有了复合的可能?” 流云答曰:“不可能复合了。” 此番秀林锦野沉默片晌,方才问道:“……我可以询问原因吗?” 流云答:“因为我们的分手并非是第三者的插足,以前我以为是,但如今的事实告诉我并不是。归根结底,分手还是我们自己的原因,我想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的感情他已经厌倦了,或许是因为我们真的不合适……” 秀林锦野:“……” 流云顿了顿才将这句话发过去:“但是我实在难以相信我们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分手的,这么多年以来,我们在一起都是因为我们爱好相同,理想一致,我以为我们一直默契心生,哪料到最后却换来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秀林锦野:“你不甘心吗?” 流云见罢一惊,只觉秀林锦野好似生着一双透视眼,能将自己所有说得出说不出的心事通通看清,她笑了笑,答道:“是的。她告诉我他只是一个夤缘上爬、只知利用的人,我不信,也不愿相信,我跟他认识许多年,从没发现他是这样一个人……我想或许相信我们之间分手是因为小三插足,说不定对我还能好一点,真相有时候比谎言更令人难以接受……” 这句话说出后,秀林锦野却忽然又发来一句,一针见血:“你会因为真相而痛苦,说明你心里还在意着他、爱他……” 流云苦笑:“或许是吧。” 流云说罢这话,两人之间便许久没有再行交谈,一阵难堪的沉默横亘在二人之间,过了许久,流云不禁怀疑秀林锦野已经下线之时,却见一个对话框突兀地出现,在道:“至少对于我而言,你分手是件好事。” 流云乍见这话,准备打字的手好似断电一般悬在手机上空,忘了放下,她大感意外,不知道对方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告白抑或是她想多了?半晌过后,正待她回过神来,准备向秀林锦野问个明白之时,却见对方的头像已经灰了。 流云:“……” 却说另一边,在某公司附近的餐馆里,向队伍之中的云溶水悠丢下那一句暧昧不明留言的男人正兴致勃勃地等待对方的回应,不料将将发出信息,便见屏幕一闪,伴随着手机铃声大震,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消息正是“拖稿之王”四个字,男人顿觉扫兴万分。他大概能猜到此人这时打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若说其他时候便也罢了,偏生在这紧要关头,他只觉此人正是活该。 坐看好戏一般地接通电话,男人云淡风轻地问道:“雅逸,又怎么了?” 而电话那头之人显然淡定不能,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彻耳际:“阿司,是你干的吧?!那个时限程序!每玩十个钟头就必须输入密码,否则便无法再玩下去!” 男人闻言嘴角愉快地上扬,答得爽快:“那是当然。我也是为了你好,整部游戏一周目通关需要整整六十个小时,如果我不设定这个防沉迷的程序,你下一周的稿子怕是交不上了。所以你要想接着玩下去,就努力赶稿吧,每交一回原稿,我就为你解锁一次,六周之后,你就能通关了……” 话音刚落,对面便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愤怒地谴责道:“锦司大魔王,我恨你~~~~~” 这边,男人已经干脆果断地挂掉电话。 只是待他再次登上修仙之时,却见云溶水悠的头像已经灰了。 …… 流云在秀林锦野下线之后便也随之下了线,虽说经过与秀林锦野的一番交谈,并未缓解络亭之事带给她的伤恸,却也幸亏秀林锦野最后那一句意味深长、意义不明的暧昧话语,令她的心思暂时从络亭身上转移到那句话上。她将手中抱着的周边抱枕撂下,立起身来,眼光无意识地扫视一回周遭事物,便不经意地落在工作台上放着的《九州历险记》小说之上,流云猛然一惊,暗道一声该死,因为感情的事而忽略了画画的正事。她忆起之前陶雅逸告诫自己创作插画之前,一定要征求原作者的意见,这样便会减少歧路、明确方向。念及于此,她收拾了情绪,当即拨通了岑轩的编辑许和畅的电话。 却说同一时间的某编辑部里,许和畅正用办公室的电脑玩着斗地主。此番正玩到高潮处,许和畅一面情不自禁地抖动着双腿,频率一阵急过一阵,一面盯紧对面两家出的牌,间或扫上一眼自己手中的三条A,只等那关键的时刻,自己这个地主将三条A抛出,将对面两家炸个粉身碎骨。不料正值此时,便闻见手机铃声宛如夺魂催命咒一般响起,许和畅对空翻了个白眼,又万般不耐地扭过头去瞅了一眼手机屏幕,只见屏幕的来电显示赫然写着“祁流云”三个字,许和畅的双眉蹙得更深。 他用左手拾起手机,同时右手仍不离鼠标,眼神更是盯紧屏幕的牌场转也不转,口中甚是烦耐地招呼一句:“祁小姐,有什么事吗?” 流云乍闻许和畅的话,从中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中的没好气,有些迟疑道:“许编辑,我打扰你了吗?” 许和畅道:“有什么事,你说吧。” 流云即道:“就是关于小说插画的事……” 这边许和畅听流云说得支支吾吾,心下更添了不耐烦,催促道:“你有话直说吧,编辑都是很忙的。” 流云方道:“就是许编辑可否给我一个岑老师的联系方式,哪怕是QQ号或者是电子邮箱也好,我想和岑老师直接讨论一下,询问老师的具体要求与意见之后,再行着手创作。” 而那许和畅一听这话便断然拒绝道:“这怎么可以?你不知道网络小说的作者都是很忙的吗?尤其是岑老师都是日更一万字,每天起早贪黑地码字,才能造就今日的大神地位。你怎么能够拿这些麻烦的事让老师分心呢?” 流云听罢则道:“可是如果不和老师讨论的话,万一我的创作不能令老师满意的话,要怎么呢?” 许和畅见牌场上的对手出牌慢了下来,终于将自己的右手从鼠标之上放下,转而伸到右耳中掏挠着,不过将眼光从压在一叠杂物纸张之下的流云关于小说人设的打印稿之上略略扫过,连看也不看一眼,张口便道:“你不用担心,按照你想的那样创作就行,你走点心便是,老师都是很宽容的,你认真画了,老师都会满意的。这些杂事就没必要去叨扰老师了……” 流云:“……” 许和畅又忙不迭补充一句道:“对了,全书分为上中下三册,一共需要二十六张插图,每一张插图的报酬是X元,你自己将内容合理分配一下,重要的场景希望都能有插图。” 流云总算听到一点有用的消息,答道:“是。” 那许和畅正待说截稿日期,却见牌场的对手骤然炸出三条2,而自己手中的三条A全然不是对手,自己就此输了这局,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之前想要说出口的话遗忘殆尽,对流云草草说了一句“就这样吧,你先画着,我手边还有事”,就此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