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过妆台,怀素轻手轻脚地给黎玳拆头发,动作再轻仍然有一些头发卡在梳齿中掉下来,从前殿下的头发明又多又浓密的,怀素轻叹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把头发收进袖口,决定往后要摁着殿下服用更多的何首乌黑芝麻。 黎玳蛰过身朝她笑道:“你最近越发的喜欢伤春悲秋了,掉几根头发值当个什么事情,我还乐得一头轻松呢!” 怀素小声嘀咕:“到时候掉成一个秃子看殿下还笑不笑得出来!”话虽这样说,怀素卸钗子的力道却放得更轻。 “果之美者,山阳之梨,临海之柚,现在这个时节夏国产一种特别的酥梨,又嫩又甜跟家里的很不一样,可惜我们不能出去。”黎玳扁扁嘴,那个祸首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她隐隐担忧。 怀素失笑:“摄政王府的拜帖一个接着一个往您这里递,山珍果品成堆地往会国馆送也不见您有半分好脸色,再稀奇的东西您都不放在眼里,要是知道您馋这个,那位摄政王必定马上差人送来……不不不也许会不假他人之手亲自送来!” “不许提他!不许替他说好话!”黎玳没好气地瞪着她。 游廊那一头传来细碎声响,怀素冷声喝道:“谁在外面!” 不一会儿,黑漆漆的廊外露出个稍显狼狈的身影。 “摄……摄政王?!”怀素着实吃了一惊,这人简直胆大妄为,深更半夜孤身一人跑到会国馆中成什么体统,她阴暗地揣测搞不好这人就是处心积虑地想要破坏她家殿下的闺誉,虽然她家殿下意思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姜绪却不理她,直勾勾地望着黎玳,袖中的双手微微发抖,脸色发白。 黎玳和怀素交换眼色都发现摄政王的不寻常,怀素将手按在腰间,立刻决定格挡在自家殿下身前。 稍后,制住廊外的侍女和护卫的红叶也匆匆赶到,他歉然地朝黎玳行礼,好汉不吃眼前亏,怀素是打不过红叶的,黎玳估量了一下眼前的情况,挥手让怀素退下。 皎月初升,晚风穿过窗棂,姜绪跟个孤魂野鬼似的站在那里,也不言声,黎玳无奈挑眉问道:“摄政王曾同孤讲过入乡要随俗,就是这般个随俗法么?堂堂亲王夜闯邻国使团闺房?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她把称呼咬得死死的,存心同他划清界限。 姜绪浑身的血都像凝聚在胸腔中似的,还好她还活着,还好他没有错过她,不待她继续发难,姜绪大手一挥死死地将她揽入怀中,那力道几乎要折断她的腰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纾解心中的不安和惶惑。 他的深嗅一口气,鼻尖盈满她的发香:“你做什么不肯见我?” 黎玳推挡不过索性放弃:“您最好想想稍后怎么跟春官长解释!” “我瞒着薛大人翻墙进来的!” “……监守自盗!”黎玳顿了半晌,斜着眼睛冷哼,这时候她一向空空的脑袋里面突然灵光一闪:“你诬赖我悔婚又阻挠天香楼点选该不会是想要借此事出兵吧?!” 姜绪抚额,这个姑娘比她想象中更迟钝,若不挑明了说,靠她自己想不知道要想到哪里去。 黎玳柳眉倒竖,不待他回答,自行脑补了一出吕国储君因男色亡国而遗臭万年大戏,气呼呼地说:“姜绪,枉我一直把你当做正人君子,算起来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呐,四书五经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是不是这个理,我不指着你知恩图报,我当年不过拿了你一块玉佩竟然记恨至今,春官长和婚使他们虽然明面上没说,外面传得多难听,我的颜面放在哪里!吕国名声放在哪里!你想借此事出兵门都没有,我就算是暴毙在出使途中也不给你这个借口!” 黎玳的脸颊微微泛红,义正严辞疾言厉色的模样让姜绪心潮翻涌,她正吼得头昏脑胀口干舌燥,姜绪微微低头就吻住了她聒噪的红唇,轻轻辗转,半晌终于放开她:“还不明白吗?” 黎玳捂住嘴巴,破天荒的结巴起来:“你.....你....我...我...你中邪了?”这人一向寡淡得很,怎么突然变身登徒子,不对不对,方向错了,她是务必要跟他说清楚的,她默念几遍酒色误国,酒色误国。 看她神游太虚中姜绪叹了口气,按住她的后脑勺又吻住了她,唇舌交战之中,不复之前的温柔,完全是侵略和占有的吻法。此刻黎玳脑袋里面全是浆糊,直到气喘吁吁,姜绪才放开她,他伸手把她揽入怀里:“我爱你,不愿看到你同别人成婚,现下你可明白了?” 黎玳楞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脚步一阵阵发虚:“你都知道我的身份了,我是不可能嫁到夏国来的,而且我好歹是一国储君,你在两国臣子面前诬赖我悔婚叫我颜面何存!况且你又不可能去和亲……” 她奋力从他怀里往外挣,哪敌得过姜绪一双铁臂,他的大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抚:“嗯,婚约的事情我错了,至于和亲的事情你亲自问过我么?你问都不问就要宣布我死刑,呈送给圣上的案件如有冤情都要发给三法司会审一番,你究竟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你……你……”黎玳瞳孔微缩,话也说不清楚。 他亲亲她的额头:“真是个傻瓜!” 黎玳终于想明白了其中关键,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居然忘掉了,虽然她向他下过请婚书,但是她一次也没有以吕国皇储的身份当着他的面问一次,愿不愿意去和亲,怎见得他就一定不愿意呢。 她斜着眼角打量他,啧啧啧,黏糊成这个样子,保不齐这人上赶着想当倒插门女婿呢,想到此处,她推开眼前的大龄未婚男子,理了理衣襟,叉着腰挺起胸膛硬气道:“既然如此,王爷必然知道讨好人就得投其所好,那个什么,前些日子太和殿上丢了面子失了国体这个场子我是一定要找回来的,摄政王您就看着办吧!” 姜绪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嗳,我年纪也大了,叫我跟一班小辈凑在一起讨媳妇,他们平时看到我还要下跪的,我这张老脸多少有些挂不住,殿下您看……” 黎玳点点头:“唔……我也觉得这样不好,”她转脸扬声吩咐外间的怀素:“去把国宾馆的拜帖拿给我看看。” 姜绪黑着脸拉过她的手,闷闷地说:“什么拜帖,我问了门房的,这些天只有摄政王府给国宾馆递过拜帖。”他摸摸鼻子:“不就是参加天香楼点选么,算得个什么,只一条你往后不可再接拜帖。” 黎玳不置可否,伸手打了个哈欠:“摄政王慢走不送!” 姜绪却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殿下是要就寝?不如……” 黎玳拉紧领口退后一步惊恐的望着他。 “殿下想到哪里去了,天色已晚,怀素姑娘又当护卫又要司寝恐怕精神不济,也需早些休息才好,她的差事就由本王代劳吧!” 怀素:…… 红叶:…… 从未见过世上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自那一晚开始,亥正一到,怀素就会看到翻墙而入的摄政王和他身后黑着脸的红叶大人。国宾馆的护卫侍女们眼观鼻鼻观心早就见怪不怪。 姜王爷虽然胆大妄为,但内里还是正人君子一个,黎玳不点头绝不越雷池一步,就像想要真正地把司寝这项工作做好似的,说实话拧帕子,钗头环这种事情他根本不擅长,但好在王爷勤敏好学,不过几天就做得有模有样。 像一阵风似的,摄政王金銮殿上向吕国二殿下请婚的事情传得街头巷尾人人皆知:摄政王对吕国二殿下一往情深,此前拖着一直不肯成婚皆是为了等着这位殿下;吕国皇族招婿的首要条件是男子必须冰清玉洁,摄政王因为这个缘故一直守身如玉;摄政王痴念着吕国二殿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每天往会国馆里递送情书…… 会国馆的关防无声无息地撤下来,春官长薛大人又开始挑拣点选名册,这一日黎玳捧了杯茶水坐在他身边状似无意地提了句:“听说夏国摄政王也递过名册和画像,怎不见呈给我的名单里头有他?” 薛大人:“……唔……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摄政王年龄太大在初选中就失格了……” 黎玳闻言差点当场失仪,她清清嗓子掩住笑意:“点选铺张糜费,又劳民伤财,夏国百姓没见过什么世面,本来很正经的一件事情没准到时候传出什么无谓的谣言来,念在摄政王对孤一片痴心,知会一声姐姐,取消点选,单独考量一下,夫婿的人选就定下来罢!” “可是坊间传言那位摄政王有隐疾在身呀!”薛大人简直操碎了心。 “坊间还传闻您喜欢物色貌美年轻男子呢!”黎玳的脸微微发烫。 “臣明白了!” 过了几天夜里,本应该在妆台旁等着给黎玳拆头发的人,挪到八宝屏风里面。 姜绪闲闲地靠在美人榻上翻书,他刚沐浴过,一件绫绸中衣松垮垮地拢在身上。 黎玳张大嘴巴:“你……你衣衫不整躺在这里做什么?” 脸皮一日厚过一天的摄政王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唔……本王通过了春大人的文试武试,连带着琴棋书画也一并考量过一遍,如今只剩最后一项。” “最后一项是什么?”黎玳后退两步。 姜绪轻笑,搁下手中的书,站起身俯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关于本王到底有没有隐疾?” “……摄政王!姜绪!重南!你不要激动,冷静冷静!” 眼前之人状似遗憾地说:“春官长提出质疑的当天您不为本王证明,那么本王只能自己证明了。”他握住黎玳微微颤抖的手,将指尖带到前襟:“殿下这就开始吧!” 黎玳受到诱惑似轻轻扯开他的衣领,略带羞涩地摸了上去,她指尖流连,激得姜绪一阵战栗,他耳廓通红,却不反抗,幽幽叹了口气:“殿下这样对我跟登徒子急色鬼有什么区别。” 黎玳沉迷于指下羊脂玉一般肌肤,匀称的体型,精壮的腰身,咽了咽口水回道:“王爷这话说的,我们吕国不兴盲婚哑嫁那一套,春官长千挑万选的人,咦?难道自荐枕席的不是你自己?”正说着黎玳手上也不停,三下两下就扒掉了姜绪的上衣。青纱罩内烛火摇曳,姜绪一边承受着黎玳的辣手一边镇定自若地问:“但不知道殿下想要怎样个验法呢?” “我以前看过一本书叫做《玉郎仙》,不如咱们就依照这本书来。” “唔,让我想一想,一般来说是脱掉纱衣,轻轻一摸,触手如酥。”她说话间像是得到了灵感,冷不防纤手就往姜绪的腰间一拧,姜绪狠狠地抽了一口气,他想抬起手拥她入怀,用尽意念才按捺住。 于是,黎玳真的像把玩玉石一般对着姜绪又是盘弄又是揉搓。待手上忙活够了,停下来呆头呆脑的问:“摸也摸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呢?” 姜绪被她压在身下,中衣又扒了个干净,眼下这副光景,他只好闭眼把头偏向一边,低声道:“还能怎么办?殿下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王爷玉/体/横/陈的样子简直就是一种无声的邀请。黎玳咬了咬嘴唇,眼睫微颤,双颊嫣红,终于露出几分羞涩之意,她骑在姜绪身上幽幽地叹气:“不瞒王爷,《玉郎仙》这本书好虽好,只有一样每每看到要紧的关头就会缺失几页,所以……所以‘触手如酥’后面只能暂时从缺。” 姜绪轻轻笑起来,脸颊染上绯色:“既然殿下要验,就该验完整,验了一半,没验一半,难免将来有顾虑。” 他温热的手掌用力扶住她的腰身,不等她玳应声,他就抱起来,将她安置在床榻上。姜绪缠绵地吮着她的耳垂:“唔,还没有机会跟殿下告罪,《玉郎仙》从缺的那几页一直在我手上,我可服侍殿下照本宣科的验一验,如有不足还请殿下通融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