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初霖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大脑懵了几秒,才回想起昨天晚上越先生检查完他的阅读之后,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邢越去了一层的主卧房,而他上了二楼。
可是即便已经凌晨2点多了,他还是不能睡觉,因为他今天还没画些东西出来。
这是从小母亲给他培养出来‘习惯’——不画画,就不能睡觉。
所以初霖安昨晚应该又在画室里睡着了,别墅里没别人,是越先生把他抱回床上的吧……
神经骤然绷紧。
越先生看到那些画了?
初霖安几乎是翻下了床,支棱着头发冲到隔壁书房。
嘭的一声推开门,还算整洁的房间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窗帘合着,光线阴暗。
昨晚画到一半的人像仍躺在画架上,几张完成的立在墙边,本来在他身上的围裙被搭在了鹿角衣挂上。
画都是好画,单论表达和技法就比那幅被教授夸了半节课的静物花束高不知道多少层。
可他不想让越先生看到这些精神的排泄物,那是他身上最丑陋的东西,该被毁尸灭迹。
如果可以,初霖安甚至不想拿起画笔。可除了竞速摩托,他能赖以生存的技能就只有画画了。
他还要活,还要赚钱,还要再次感受速度挤压心脏的刺激,所以他不能丢掉这个饭碗。
·
走下旋转楼梯,初霖安来到一层餐厅。
不同于其他区域,餐厅并没有铺设地暖,初霖安赤脚站在大理石地板上和站在冰块上没什么区别,但他还是不想穿拖鞋。
已经快到中午了,刑越自然是不在别墅里,只有移动过位置的波西米亚纹餐巾显示男人来过这里。
那看样子煮饭阿姨还没来,初霖安想从冰箱里找点东西先垫垫肚子,每日会送来新鲜的牛奶会放在这里。
由于小时候的那次过敏住院,他的肠胃一直不太好,导致他不能直接喝冷的。
懒得用煮奶小锅加热,初霖安直接把牛奶倒在玻璃杯里放进微波炉。
转到30秒。
他记得玻璃吸管就放在侧面的橱柜抽屉里。一回身,却看见一个亮亮的小物件摆在中岛台上,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走近,是一枚精致小巧的耳钉。
逼真的玫瑰造型,花心包着一颗价值不菲的粉钻。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保温柜里有早餐。
耳钉是我的,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戴过一次,没有礼物盒,希望别介意。】
字迹和信件上一样,苍劲有力。
初霖安抬手捏了捏耳垂,喃喃地自言自语:“越先生怎么知道我有耳洞……”
其实他不光有耳洞,还打过眉钉,当时差一点冲动去做纹身。
纹身店老板见他年纪太小,皮肤底子好又细嫩雪白,就劝他不要轻易把人名纹在身上,之后若是后悔了,洗纹身很麻烦,效果不好的话还得用更大的图案去遮盖。
他这样的执拗性子当然没信后悔这种事情能发生在自己身上,遂坚持要纹。
可最后还是没成功。因为天气原因训练赛时间提前了,他不得不放弃了想法,之后也没能找到空闲,渐渐就抛之脑后了。
初霖安按摸着眉尾曾经打孔的位置,现在耳洞还在,可这处却已经长好了。
要不要再去打两个?
叮!
牛奶热好了。
初霖安将那枚耳钉攥在手心里,又把纸条仔细折好,先放在睡衣的胸前口袋。
拿出牛奶放到台子上,拉开保温柜,将越先生亲手为他做的早餐小心翼翼地端出来。
豌豆鸽子蛋碎、香煎土豆饼、培根三明治,还有一小碗番茄汤。
越先生知道他麸质过敏,所以三明治的面包片是无麸谷物特制的。
对角切的三明治,另一半自然是被越先生吃了。
脑子里突然冒出的想法让初霖安羞赧。
——自己真是没救了。
初霖安习惯在吃东西的时候听点动静,这样就好像他不是一个人。
冬季并没有MotoGP的赛事,但其他摩托类竞技也足够填满空闲时间的。
随便一搜,初霖安点进了AMA越野摩托冠军赛昨天的回放,将手机靠在餐桌上的花瓶立着,美滋滋地开始享用越先生的厨艺。
可刚咬了一小口土豆饼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是廖丞丞。
“安宝贝,下午出来玩啊?”那边的声音很是嘈杂,人声多的像在音乐节现场似的。
“我不能出去。”初霖安说,“越先生给我布置了罚抄作业,三遍,今天下午必须写完。”
“……”
电话那头的廖丞丞在沉默数秒之后爆发了,“你是小学生吗宝贝!还被罚抄写!过度抄写是变相体罚知不知道!你越叔叔不会是个S吧!罚人抄作业的抖S!”
“我中文太差了,没办法。”初霖安也很懊恼。
其实他语言能力尚可,法语、西班牙语都懂一些,不复杂的日常交流没有问题。
可偏偏中文,要不是在他还没正式签约YAMAHA成为职业选手的时候,跟着前辈们学过零星的口语发音,估计现在同越先生交流起来都困难重重。
中文果然是所有语种里地狱级别的。
“要是下午不写完,万一越先生晚上回来检查,我会完蛋的。”初霖安又何尝不想出去玩呢。
廖丞丞撇撇嘴,“好吧,毕竟那个越叔叔在你心里排第一。”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廖丞丞还是不放心,想着哪天一定要见一见这个越先生,别真把安宝贝给欺负了。
“你也排第一。”初霖安安慰道。
“……我和你家越叔叔并列第一?”廖丞丞觉着这样也不赖。
“还有好几个第一。”初霖安说,“你们对我来说全都很重要,所以都排第一。”
廖丞丞:“……知道海王是什么意思吗宝贝?”
毕竟刚经历中文版安徒生童话故事的洗礼,初霖安秒答:“海里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