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握着开关把手,低头凝视着被打开的一小片开口,人像是要从缝里流下去。
丧得肉眼可见。
尽管这种窗户开合的最大限度,不足以通过一米八几的男人,还是把时慕青看得心惊肉跳。
“吃药了吗?”她松开行李箱,踢掉鞋子,拖鞋都来不及换,快步朝他走去,伸手碰到他,才觉得心跳平静了一些。
赵千川乖顺又缓慢地点了下头,顺着时慕青的搀扶,全程就像个在幼儿园被家长从游乐设施上抱下来的孩子。
大长腿落地,刚站稳,他半个身子压到时慕青身上,重重地叹了口气,昏昏欲睡般抱着她,靠在她肩头。
“小爷累了。”他染着弱不可闻的哭腔,像极了病娇。
时慕青拍拍他的脑袋:“辛苦了。”先赵千川一步,哭出了声,“对不起。”
从玄关到阳台的距离,目光所及之处,裂的、碎的、烂的……尽是狼藉。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发病了,久到时慕青有时候都会忘记赵千川是个货真价实的精神病人,这一次就像是把那些看上去痊愈了的日子,都还回去了。
“是我疏忽了,让你承担了太大的压力,对不起,我没能考虑到你的感受。”时慕青说着,闭了下眼睛,泪水啪嗒啪嗒往赵千川肩头掉。
“嗯,别哭。”他垂着眼睑,气若悬丝地说着,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你是不是一直没睡?!我先扶你去卧室,你好好睡一觉。”时慕青紧张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艰难地换个姿势,把他的手臂扛在肩上,亦步亦趋地挪着步子,把人往卧室里送。
赵千川在床上躺下后,眼睛已经闭得像从来没有过缝那般,时慕青给他盖好被子,他极其困难地抬起像被胶水粘住的眼皮,从缝里看向时慕青,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不安心……”赵千川强撑着意识,哑着嗓子,又闭上了眼睛,手却抓得紧。
“安心吧,我会好好给您做牛做马的。”时慕青半真半假地说道,伸手捋了捋他的头发,太长了,看起来这几个月都没剪过头发的样子,忍不住更愧疚了。
比起时易的孤军奋战抵抗余家的为难,赵千川在赵家更是孤立无援,二十几年从没真正踏上过生意场不说,光是对抗赵子裴和赵百察,就要费不少力气,更别提他们两人的妈妈。
为了嫁入豪门,明知赵老爷子有个正牌夫人还有不少莺莺燕燕,依然能挤破头为他未婚生子博名分的女人,能是什么省油的灯?不知道的还以为当代宫斗呢?
他一人跟这两对母子对抗了这么多年,时慕青都不敢细想,这其中到底有多少让人心酸的故事,叫他如何心理健康?
还要尽心竭力帮她查凶手,她还要他帮傅江城……
“我真是太过分了,都忘了你是个精神病,给你那么大压力。”时慕青想开个玩笑,却快把自己弄哭了。
“是有件事我怕告诉你,你就丢下我跑了,我他妈一个人承受不来,不告诉你我又不安心。”赵千川半睁着睡眼,眼皮都撑不开,还是有翻白眼的冲动。
他们之间是需要这么客气来客气去,愧疚来愧疚去的关系么?
“少磨叽。”时慕青抹了把眼泪,一把薅住他的头发往上掀,两人之间又回到了日常的相处模式。
软弱一会儿就够了。
“前些天傅江城找到法西斯的窝,但是不小心被炸伤,好像很严重,没几天日子了。”赵千川闭上眼睛,困得要死不活的,一股脑吐出来。
好像这样就安心了,可是却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