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璃低头沉吟,道:“不必,我在楼里看过锦绣坊的资料,很不齐全,似乎是被甚么势力保护了起来,我们现下去查,料也查不到甚么,还是不要做无用功,将人力放在手下的事情上。况且,我有预感,锦绣坊,是友非敌。”
查不到,不代表猜不到。若是这样,以为可以瞒过她,那也太小看她了。
而另一边,莫青璃二人刚离开,时雪筠将贡房的门关上,脚下七弯八拐,绕到了自己的房间,写下一张小纸条:如令执行。
一个时辰后,窗前的青瓷花盆边缘立着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翅膀不断的拍打着青绿色的花枝,脚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筒,时雪筠忙将卷在其中的纸条拿出来,只见上面隽秀的行楷字迹:自今日起,不必回禀。
时雪筠有些惊愕的望着纸条上的字,不过脸色很快恢复平静,随即走到燃烧的铜炉旁边,火舌舔上来,片刻化为了灰烬。
安然的给信鸽喂了食,躺到了卧榻之上闭目眼神,上面的事,自己只需要执行便好。
莫青璃这些年都是男装打扮,女子装扮着实不很精通,于是梳妆打扮这桩差事又落到了红袖头上。
若问红袖现下甚么感觉,她定会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谁让她摊上这么一个主上,谁让她公认的“眼光好”呢……
这一番忙活,便到了午时,用过午膳后,莫青璃便早早出了门,出门前红袖冲她神神秘秘道:“主上,我教你的可练会了?”
“嗯”,莫青璃低头应道,心里却有些不踏实。
待她离开以后,橙夏问道:“你教主上甚么?”
红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个嘛,保密。”
橙夏不以为然,摆弄指间的银锁:“想是除了那勾人的招数,你也教不了甚么。”
红袖把她指间的银锁勾过来,轻笑道:“你还真猜对了,我教主上的就是勾人的招数。”
“青衣,你瞧我装扮可以么?发挽好没有?她会不会认不出我?”不到未时,莫青璃便带着青衣到了三里亭,站在亭子中间的石桌旁边,两只手掌摊开着垂放在身体两侧,只是很快又被汗水汗湿。
“可以,好了,不会。”青衣低头,两字一顿的回答了三个问题,声音有些闷,仔细听其中压着一丝笑意。
莫青璃自知失态,深吸一口气道:“你先下去罢,没我的吩咐不用出来。”
已然是九月初的天气,吹过来的风都带了些秋的凉意。
远方似乎有轮椅车轮转动碾过地面的声音,吱嘎吱嘎。
钟离珞远远的便瞧见亭中立着一个身影,窈窕不可细看,她伸手对紫烟做出“止步”的动作,自己推着轮椅慢慢靠近。
那人本是背对着她,身形纤长笔直似雨后青竹,清风拂动及腰长发。
闻得背后声响才转过了身,淡青色的里衣,外面罩着月白色的银纹蝉丝纱衣,脚上是白色的云纹长靴。长长的乌发用一根白玉响铃簪斜斜挽了起来,只是在额前又留了两缕碎发,额间点着一瓣鲜艳红梅,漂亮得像坠落凡间的精灵。
钟离珞长睫颤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那一刹那,似乎是黄沙漫天的大漠,血红的花朵火也似,大片大片地燃烧在日光之下,天空却有绵密的细雨,一丝又一丝,记忆中多么真实的幻觉。
秋风呜咽,听来好似女子低低的哭泣。
“阿珞。”莫青璃轻声道,好像声音重了一些,就不能承受似的。
钟离珞睁开眼,伸手撩了撩耳旁的发丝,低眉安静地坐在轮椅中。
往事纷飞。
是三月院里桃雨纷飞,樟树飘香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