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第一次那么明确的认知到自己的不同,是在某次伸手触碰阳光。
她的手指狭长而透明,仿佛深海之中的游荡的水母,然后烟被火所熏燎,她感觉到了某种刺痛。
于是她在那个瞬间意识到了,她不再是人类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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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降临的时候她对于全新的身份毫无感觉,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道。她的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她是谁的东西,连衣裙的角落里还带着泥泞,手腕上也降落着伤痕,对着昏黄的路灯,她不用照镜子也能意识到自己的狼狈。
所以当第一个人无视她的询问的时候,她以为是自己的模样被人嫌恶了。但当第二个,第三个人目不斜视的与她擦肩而过,她终于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并尝试着去触碰其他人。
然后她的指尖穿透了路人的肩膀、厚重的墙壁,她看到砖瓦缝隙里的水泥,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未曾被任何人注视。
她不是人类。
这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
害怕被人看见、害怕被驱逐、被视作异类,这样潜意识的心态让她下意识的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子,习惯里幽暗的巷道里能给她安全感,让她接受这一现实,但与阴森狭窄的黑暗接触的瞬间,一段记忆铺面而来——
那是一个滂沱的雨夜,穿着缀花碎裙的女孩子惊慌失措的朝着某个方向奔跑,身后有追逐的脚步声,听上去并不迅速,但无论怎么加快逃跑的速度,那声影依旧如影随形如恶鬼,怎么都摆脱不掉。
最后,女孩终于跑不动了,她摔倒在了地上,而她回头的那个瞬间,只看到巨大的镰刀落下——
然后,黑月深雪就醒了过来。
她汗涔涔的回忆着梦中的场景,无论怎么询问自己那都像是一段确切的回忆。
但除此之外,她想不起任何与这个身体有关的东西,甚至连名字也是她清醒之前的遗留产物。
有那么短暂的时间里,她甚至无法分辨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但人类是一种会在逆境中寻找娱乐自我的方式的生物,黑月也一样。
在那之后她一直尝试着触碰她如今的身体究竟是个什么状态,在反复的试探与实验后,她有了结论。
她不能接触阳光,但阴天里只要打伞她依然可以出行,且能够被其他人看到,但由于她白日里白皙到透明的皮肤,她必须戴着严严实实的兜帽,否则十有八九会被普通人惊呼妖怪,介于这种表现,她很少在白日里离开家门。
她始终记得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触碰光线,所以她非常清楚,一旦被阳光灼过,她就会像吸血鬼一样化作烟灰。
晚上的限制放的更开放,她能够变成和普通人差不多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鬼魂,她却和正常的人类一样需要睡眠,也需要正常的饮食。
于是为了养活自己,她不得不想办法找个工作。
好在大概是因为她是鬼魂,体质特殊,能力也特殊,所以在偶然间认识了某个骚话萝莉后,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出路。
比如说,当一个聆听死者之声的「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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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那个家伙真的住在这种地方么?”
森川的嗓音里充满了某种质疑。也不怪他会这么想,这一路上不断有花枝招展的大姐姐和充满青春朝气的靓丽JK服妹妹朝着他们招揽生意,这里是毫无疑问的花街。而这么多类型的漂亮姑娘说着好听的话,假如不是身边还跟着信任的引路人,森川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意志坚定。
但这也让他产生了怀疑。
对方真的住在这种地方么?或者说,住在这种地方的,真的会是什么能力出众的侦探么?
约莫是持有着与他相同的意见,岩永琴子也点了点头,“所以我都和那家伙说了可以暂时住在我家里,结果却被坚定的拒绝了,”森川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表情变了变,像是在磨牙,“竟然说理由是这地方的房租便宜,而且最重要的是不想打扰我和九郎的二人生活,这还让我怎么劝她!”
森川没说话。
他实在没什么吃狗粮的胃口,尤其他是见过琴子和男友相处的模样的,他对怪味豆可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