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44、第 44 章(1 / 2)珍馐娇娘首页

姚珍珠盯着李宿发呆李宿这也正好包完饺子,准备跟姚珍珠包的一起放在盖帘上。

他刚一抬头,入目就是姚珍珠近在咫尺的侧脸。

李宿难得被吓了一跳。

他已经很久没有同女子距离如此近了,近得甚至可以看清她脸蛋上因热而泛起的红晕氤氤氲氲仿佛天际被夕阳映红的晚霞。

也红得仿佛可以把他烤焦。

李宿眉头一皱他当即便起身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

即便两个人已经熟悉,即便他并不讨厌姚珍珠,可他身体上却当真无法接受。

除了已经被他完全认可的寥寥几人,任何人他都不喜欢近身。

更何况是年轻女子了。

他的动作很快,也很猛,正专注做事的姚珍珠反而被吓了一跳。

她忙起身,低下头去声音也很低沉:“殿下,殿下臣妾不是有意的。”

姚珍珠如此这般,显得分外可怜委屈让原本理直气壮的李宿不由有些心虚。

他一下子哽住了,好半天没说出话。

他训斥人的时候,从来都很冷硬,根本不管对方心情如何,只要他不高兴,他就让所有人都不高兴。

但现在,看着姚珍珠可怜巴巴站在那他竟然生出一丝不忍来。

不忍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对旁人能有怜惜。

可能因为姚珍珠救过他的命,对他一直忠心不二这种情分,才让他生出怜惜之情。

李宿给自己迅速找好借口,便主动绕了一圈,坐到了圆桌对面。

“不是你的错,”李宿开始用另一盆馅料包饺子,“是孤不习惯罢了。”

姚珍珠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李宿。

高高在上的太孙殿下居然道歉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姚珍珠也听明白,李宿的意思是他起身不是因为嫌弃她,纯粹是因为他本身不喜。

这里站的是任何人,他恐怕都会躲闪。

姚珍珠抿了抿嘴唇,眼睛里重新燃起光芒:“谢殿下。”

李宿垂下眼眸,不去看她那双璀璨的眼眸,只说:“坐吧。”

之后两个人就安安静静包饺子。

李宿即便能把饺子包上,却也当真不是太好,大多数都歪歪扭扭不说,还很慢,姚珍珠包完小半盖帘,他这才包了六个。

抱了一会儿,李宿也终于承认自己没什么包饺子的天分。

或者说,厨艺这一道就不是常人可以一学就上手,他不过是为了守岁逗趣,没必要非要学会。

思及此,李宿便拍了拍手,用帕子擦干净手上的肉馅,直接道:“孤来擀饺子皮吧。”

饺子皮他还是很顺手的。

姚珍珠点点头,加快包饺子的速度,一边还对贝有福道:“贝公公,可否取了小茶炉来,一会儿咱们在小厅里煮饺子吃。”

贝有福早就想吃饺子了,虽然殿下包得不能看,但馅料是姚诏训自己调的,味道肯定好。

他哎了一声,麻溜跑去准备茶炉。

李宿一声不吭站在边上,一个又一个擀着饺子皮。

当他开始认真擀皮的时候才意识到,姚珍珠包饺子到底有多快。

他要是再慢点,都要赶不上姚珍珠包了。

李宿看她一眼,问:“这个你学了多久?”

姚珍珠年纪轻轻,厨艺是真的好,李宿这么挑嘴的人都喜欢她做的饭食,确实有两把刷子。

也难怪李宿会好奇了。

姚珍珠抬头,看着他笑了。

她的笑容带了些自信,又有旁人没有的笃定,最后还带了些俏皮:“殿下,臣妾若说只看了一眼就会,殿下信吗?”

李宿:“”

如果是别人,李宿一定不信,但姚珍珠

李宿没说话。

今夜李宿相当平易近人,加上过年姚珍珠高兴,就忍不住话多起来。

“殿下,真不是臣妾吹,许多食物只要臣妾吃过,或者看过旁人做过一次,大抵就能做出差不离的,偶尔”姚珍珠俏皮笑笑,“偶尔能做得比人家原版的都好,这也是师父当年为何收了臣妾做关门弟子。”

有些时候,天分真的很重要。

姚珍珠也还未到双十年华,比李宿还小几个月,能有如此高超的手艺,果然只能用天分过人来印证。

她笑眯眯包饺子,手指异常灵活:“臣妾小时候,大概三四岁的时候,也是过年,我娘要给家里包饺子,我在边上看着,不一会儿就学会了。”

姚珍珠语气里带着怀念:“我娘的手艺就很好,当时村子里的人都说我爹有福气,能娶得这样贤惠聪慧的妻子,我爹也总以我娘的厨艺好而自豪。”

“殿下一定没去过坊间村中,像臣妾家里那样的小山村,百姓大多只是温饱,若想要吃些新鲜货,往常都要去县里镇上采买,农闲的时候也要一个月才能去一回。”

“我娘亲最会做豆腐,最拿手的就是素鸡,也就是红烧豆腐干,当时村里的人都拿各种各样的货物来家里换。”

姚珍珠一边回忆着年幼时的记忆,一边感叹:“当时我爹只要有空,就会给我娘帮忙,我大哥也会给娘打下手,靠着我爹的勤奋和我娘的手艺,家里的日子过得极好。”

素鸡不值几个钱,收的货也不贵,这家一捧小米,那家一捆腌菜,往常都能换一整碗素鸡。

瞧着东西不多,但姚珍珠家里在村中的情分却存了下来。

姚珍珠说着说着,不自觉就有些啰嗦。

李宿竟然一直认真听着。

听到最后,姚珍珠不说了,李宿还有些意犹未尽。

“你家中过年时包的是什么样的馅料?”

姚珍珠愣了一下,很快便答:“殿下,臣妾毕竟只是普通村户女,家中并不富裕,但父母却都很舍得,不会扣扣搜搜过日子。”

“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买些猪肉,用小部分来包饺子。”

“北地村中,最经常吃的就是酸菜饺子,酸菜是年前就开始积的白菜酸菜,到了过年正好吃,到了调馅的时候,把酸菜仔仔细细洗上几遍就没那么酸了,但吃的时候却特别有劲儿。”

那种酸酸香香的味道,又是久违的酸菜猪肉饺子,就连年少的姚珍珠都能一气吃下二十来个。

当然,这事不能跟李宿说。

姚珍珠道:“那会儿村中不太富裕的人家,没有那么多白面,也会掺一点玉米面或者糟米面,包出来的饺子还挺好看,就是没有白面那么香。”

李宿听着,突然问:“你家中很穷困吗?”

他虽然经常出宫,也会在盛京的市坊里体察民情,但盛京毕竟是一国之都,皇城之内几乎都是富户。

这样的环境,他很难看到民间疾苦,也不知要如何去判断百姓日子过得到底如何。

许多治国之策都只是案头上的卷宗,也只是史书上冷冷的笔触,实际上,李宿根本没有去过真正的村庄,也从未在田地里走过。

他就如同精致皇城中的金丝雀,每日只会在金子打造的牢笼里唱歌,无法在天际翱翔。

姚珍珠的回忆,给他打开了另一扇窗。

李宿听得特别认真,也用心去记每一个字。

姚珍珠很意外李宿会问她家中情境,想了想还是道:“殿下,臣妾家中其实不过是普通农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许多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生活无以为继,相比起来,臣妾家中已算是富足而安稳。”

“话虽如此,跟宫中是完全不能比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即便姚珍珠不识字,也听师父念过这句诗。

她人聪慧,记性也好,因为对这首诗实在震撼,所以一直记在心里。

“就比如臣妾家中,父亲继承祖上传下来的十亩水田,母亲又有营生的本事,家中孩子又不算多,所以日子一直很好过。在臣妾的记忆中,大约一个月能吃上一两次肉,经常还能吃上鸡蛋,偶尔村里开河,还有新鲜的鱼虾吃。”

这么说来,有食吃,有衣穿,又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家,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算是富足而美满了。

李宿点点头,他道:“孤明白了。”

所以,姚珍珠才养成这般开朗的性子,家中对她宠爱有加,父母又有能力好好养育孩子,才能让孩子积极乐观,开心成长。

只是

李宿心中叹气,若没有那年青州大灾,又该多好啊。

姚珍珠留在毓庆宫那天起,她的生平就已经送到了李宿的书桌上。

姚珍珠是青州人士,十三岁那年青州大灾,她跟着父母成了流民,在流亡的路途上,父母相继去世,她实在活不下去,在奉天附近卖身入宫,成了宫婢。

生平上没说她兄弟是否还活着,宫里也不会对这样一个普通的宫女多有打探,卷宗上短短几行字,就是姚珍珠二十年人生。

李宿也不去问她这些,只是想,若是没有那一场灾难,她还是家中娇贵的珍珠儿,如今或许正在商议亲事,即将嫁作他人妇。

她会拥有平凡而幸福的一生,会子女成群,会成为一个好母亲。

可如今,这一切都没了。

天灾无情,人生多艰,她辗转入宫,成了最卑微的宫女。

然而她却又实在命好,凭借绝佳厨艺天分,成了御膳房掌勺大厨的关门弟子,之后五年御膳房生活,她的日子就不会那么难过,甚至会很顺畅。

可这短暂的幸福又结束了。

随着赵如初出宫,她被师兄和温加官坑害,派来了毓庆宫。

如今倒是成为他身边,最“得宠”的那一个了。

幸运吗?李宿不知。

但若说不幸,她肯定是不幸的。

她这一辈子,或许只能作为他的嫔妃,他能给她锦衣玉食,也可以让她高高在上,但她无法获得普通女子都能拥有的幸福,也无法作为母亲,拥有自己的孩子。

李宿心中有些针扎般的刺痛。

遗憾吗?

这一刻的他,竟然替姚珍珠觉得遗憾。

姚珍珠也不知自己的回忆,竟引起了李宿的思考。

她继续道:“这饺子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吃上的,毕竟要白面和猪肉,臣妾家中每年都能吃上三五回,已经相当满足了。”

李宿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孤明白了。”

姚珍珠不知他到底明白什么,也不知他想要听什么,就这么絮絮叨叨说起了原来家里的事。

她真的很想家。

她想父亲、母亲,也想念哥哥弟弟。可物是人非,异常灾祸让她没了家,失去了亲人,如今孤身一人留在宫中,不知唯一还活着的哥哥到底流亡在何处。

姚珍珠微微叹了口气,也不再继续念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