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祓除诅咒,就得了解诅咒。
那么自然,诅咒诞生的原因,也是前期准备时应该调查好的。
诅咒从负面情绪中诞生,调查其诞生原因时,无可避免地会涉及到一些见不得光的隐私问题。
尤其是官场、商场。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自古以来,咒术师们都有一套自己的规矩,与诅咒无关的事情一律不去关心。
这是他们划下的界线,既是保护咒术界的,又是保护普通人的。
因此来之前,家仆就对自家少爷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在前线千万控制住,除了诅咒相关的事情,别的一概别管。
前线是个非常敏感的地方,要是一不小心越了界,他们还真不好交代。
可五条悟要听进去还乖乖照做了,那还是五条悟吗?
于是他上来对准森鸥外就是一顿输出。
好在还有双商比较高的加茂真治打圆场,这场令人尴尬的谈话才算勉强落幕。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那么诅咒就是除不尽的。
近年来,随着人口增多,人心越来越复杂,诅咒更是呈井喷式爆发,层出不穷。
五条悟的出生,更是夸张地打破了整个咒术界的平衡。咒术界的天花板被强行拉高,诅咒也变得越来越厉害,咒术师们遭遇危险的可能也越来越大。
咒术师们直面的是这世上最黑暗、最脏污的东西,朝不保夕,稍不留意就会被卷进深流,丢掉小命。
他们中的大多数总是带着种“活在当下”的想法,像火焰一般燃烧着自己的生命。
不肯吃亏,不肯认输。就算不敌,死亡将至,那也是“杀一个不亏,拖两个赚了”,以这般架势和诅咒同归于尽。
不对明天抱有期待,只为今天肆意狂欢。
某种程度上来讲,咒术界里没一个正常人,多得是疯子。有时候咒术师和诅咒打疯了,叫旁人来看,甚至都分辨不出究竟哪方才是恶人。
出生在这样的世界中,五条悟看惯了为各种各样原因拼命的咒术师,倒是没办法想象普通人是怎么拼命的。
因为没见过,所以好奇。
尽管想想也能知道,战场不是什么有趣的地方,但他依然来了。
只是来到这个地方后,五条悟顿时没了再看第二眼的欲.望。
战线越逼越紧,装备和人数上的劣势,导致他们这方的士兵几乎是被敌人压着打。到现在还没有失去阵地,完全是因为补兵及时。
有趣的是,这些后面补上来的士兵,都是不久前被重伤抬进基地里的。
或许是因为交战双方实力差距颇大,士兵们的眼中并没有对胜利的渴望。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和麻木,还有一种“没关系,反正也不会死”的无所谓。
这样的士兵能赢吗?
五条悟并不觉得。
因为前期调查准备得不错,所以他对森鸥外向军方高层提出的“不死联队”战略也有一定了解。
他知道与谢野觉醒了稀有的治疗系异能力,也知道对方就是这个所谓“不死联队”的核心。
不过他对此相当不看好。
森鸥外太高看普通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了,或许应该说,这人从来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咒术师虽能祓除从负面情绪中产生的诅咒,可却没办法驱走人心的黑暗。
这群家伙很快就会崩溃了。
紧接着,下一个崩溃的,就是那个想要拯救,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拯救的小鬼。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人也应该废了吧?
五条悟摸摸下巴,忽地生出一个想法来。
与其放任小鬼待在这里同大人们的野心一起腐烂,不如把他拐回家给自己做点心算了,虽然卖相是差了点,但味道确实无可挑剔。
而另一边,趴在桌上打瞌睡的与谢野正在做噩梦。
事实上,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
依旧是天神祭爆炸袭击的那天晚上。
天空红得好像能滴出血,脚下的大地黑得如同泼了墨。
在爆炸中死去的几十万人,只有头部是完整的。
他们瞪着眼睛,齐刷刷看向唯一站着的与谢野,嘴巴大张,好像在质问他:为什么只有你能活下来?
与谢野曾经以为,自己多救下一个人,憎恶地看着他的眼睛就会少一双。
直到有一天,他在这些人里看到了熟悉的,士兵们的脸。
大川的水涨了起来,漫过两岸。死去之人在水流的冲刷下,一窝蜂地涌向与谢野所在的地方。
腥臭的血水将他卷进涡流中,最后把他彻底淹没。
“!”
与谢野冷汗津津地从恶意粘稠的梦中醒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用力地摁了摁心口,好像这样就能安抚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哟,你醒了啊。”
一张脸猛地凑到与谢野面前,生生将小孩吓得炸了毛:“什么啊啊啊!!!”
恶作剧成功的五条悟心情极佳,看着整个人都贴在椅背上的与谢野,发出了毫不留情的嘲笑:“好蠢。”
与谢野缓过劲后,看着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发少年,茫然地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五条悟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指了指他的脚下。
“?”
与谢野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脚下的影子竟然活了过来,像条不小心跃到岸上的鱼,不停地翻滚扑腾着。
白发少年一只脚踩在影子上,任凭它如何挣扎都无法逃出生天。
“……”
与谢野揉了揉眼睛。他怀疑自己还没有睡醒,此刻仍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