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未然悄无声息地抬起后脚,朝客栈大门处退了退,而后干巴巴地问道:“那她……那她是人是鬼啊?”
“死而复生的概率比较低,所以,应该是鬼魂……”望舒盈一边朝梁笃身后缩了缩,一边小声地推测道。
这时,斜前方那个黄衫女子,忽然柔和一笑,说道:“二位仙子、道长,我是程佩兰。”
她真的是程佩兰啊。
哎哟,突然见到鬼魂,真的是吓死个人啊。
望舒盈眨眨眼睛,抓着自己的衣袖,在心中思索程佩兰的来意。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徐未然弱弱地嘀咕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事情的‘转机’吗?这转机也太吓人了吧……”
而梁笃,她异常淡定,仿佛前面站着的不是一个鬼魂,而是一个大活人。
她面色如常地看着程佩兰,发问道:“不知夫人忽然造访,所为何事?”
程佩兰便说明自己的来意,“你们方才去我家中,见到了我的夫君,在此之前,还去了我母亲的家中和常表兄的家中。”
“我知道,你们接受了我母亲的嘱托,想要查清楚,我之身亡,是否藏有什么隐情。”
闻言,梁笃开门见山地询问道:“那么,夫人之死,有什么隐情吗?”
程佩兰缓慢地摇摇头,说自己的确是自尽而亡的,并非他杀,“没有。巡抚司所言无误,没有人杀害我,是我自己拔剑杀死了我自己。”
好家伙,又出现了第三种说辞。
出题人那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让她们随便瞎蒙一个,正确率百分之三十三点三三?还是让她们各自瞎蒙一个,然后三进一?
望舒盈心下越发困惑了,她一边在心中琢磨出题人的意图,一边抬手拂了拂散落在肩胛上的长发。
过了一会儿,她看着程佩兰,将常卓瀛和季黎羽提供了风马牛不相及的口供的事情缓缓道来,“但你的表兄常卓瀛和你的夫君季黎羽,可都不是这么说的……他们都指认说,你是挺身为他们挡剑,而被对方杀害的。”
“仙子有所不知,常表兄和我夫君之间,因为我,存在一些误会。”程佩兰说那都是误会,“常表兄平素就对我夫君心存龃龉,是以会无端指认我夫君是杀害我的真凶。”
“若是往日,我夫君多半会言之‘清者自清’,但近来,或是因为我已同他永诀,他过分悲痛、心绪不宁,才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
啊这,她这说辞,听上去倒也能够自圆其说。
望舒盈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大大的迷惑,她回过头看看徐未然,悄声说道:“大气层的世界太深奥了,我搞不懂,搞不懂。”
“我们不一样,不一样。”徐未然用力点头,附和道。
正在这时,前边的梁笃又一次缓缓启唇,问程佩兰道:“你且说说,你为何要自尽?”
“此事,还需从三年前,我在书院意外见到了我的夫君说起……”
程佩兰垂眸看着自己的衣摆,柔和宁静的面容上渐渐闪过一阵模糊不清的情绪,好像是怀念,又好像是悲伤。
“三年前,姨母同我母亲说,常表兄因故染上暑热,她久病多年,无法亲自去探望表兄,因而想让我带些衣物、吃食,代她去书院探望表兄。”
“其实,我并不想去书院探望常表兄,尽管我同他有一桩指腹为亲的婚约,但我对他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情,我早前便同母亲、姨母说过,我想同表兄解除婚约,可她们总用日子还长、再看看的话,搪塞过去。这个时候,我若是去探望表兄,总归是容易让人家误会的。”
“可是那几日,我的母亲,她多番劝说我,让我一定要去书院看看表兄,母命难辞,我终究还是坐上了前往书院的马车。”
“那个时候,夫君同常表兄还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常表兄病了,他便常常到常表兄房中,寻他说些趣事,开解他、看顾他。”
“因而,进入书院后,我便在常表兄的卧房外,与夫君不期而遇了……”
谈及美好的初见,程佩兰的面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夫君生得温润清雅,有如芝兰玉树,我与他匆匆一瞥,便将一颗芳心尽数系到了他的身上。”
“从书院回到家中后,我辗转反侧、夙夜难寐,寻思着要怎样才能再次见到他。应是上苍怜爱有情人罢,半个月后,我在城南的长桥边上再一次遇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