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羽直到得了桑洛这一句承诺才算是安心的睡下去却又睡的并不踏实。而桑洛更是被那许久未曾有过的噩梦缠绕。
又是那一座城又是那一片马蹄纷扬血流漂橹的景象。
而她一人,独立城头满目萧然。更有闷雷声声不绝于耳,惊得她周身颤栗,想要大叫,却又怎的都叫不出声来只觉得孤寂异常,耳边风声凄厉,寒入骨髓,冷的她周身止不住的发着抖。
又在此时听得几声巨大的轰隆雷声可梦中依旧艳阳高照,却不知这雷声由何而来。只觉这雷声如鬼魅呜咽,凄厉可怖。
桑洛惶然惊醒,低呼出声。努力地睁大了眼睛徒然瞧着室中昏暗,额头上浸满了细密的汗珠,耳边却依旧能听得轰隆砰啪之声,一时之间竟不知是梦是醒。她惯得去寻沈羽,抬手又摸了个空。心头大惊从床间坐起低声唤了两句:“时语”却不见回应心中更慌。
便就在她心慌之时又是砰啪几声闷响自外传来这闷响之声直直入了房中。
这声音真切,绝不如在梦中一般含混。惊得桑洛抬起头看向门边,借着昏暗的光线瞧着门虚掩着,似是有些隐约光亮,便即起身披了衣服开门而出。
轰隆之声更响,便就在雀苑之中回荡不绝。沈羽一人独立院中往东方而望,应也是刚到院中,却面如寒铁,便是拳头都紧紧握着,根本不曾注意桑洛已然走到她身边。
而桑洛只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便紧紧地抓住了沈羽的胳膊,眸子之中复又晃出一抹浓重的惊慌,定定地看着东边雀林之上的天空,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总有事要来,却不知这事,来的如此快。
雀林东侧的半边天空,此时已然显出了火红之色,复有浓烟腾起,颇有一副弥天漫地之势。
火。
大火。
不过片刻,火光更盛,似是已然烧到了林子东边。
疏儿披着衣服被这轰隆不断的声音扰的醒来,刚刚走了两步便是惊呼一声,看了看那东边的一片火光烧天的景象,又看了看桑洛与沈羽,面上更是惊骇。
及至此时,谁也不会忘记那鱼纹帛书之中“天火即至”四个字。
“这么大的火,是从何而来?难道真是……天……”疏儿瞪大眼睛几不可信:“天火?”
“天火,”桑洛冷哼一声:“怕是有人控了火龙,在什么隐蔽之处行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沈羽面色阴沉,眯着眼睛低声道了一句:“不管是谁在背后捣鬼,如此大火,雀村怕是不保,芸城更不知如何。不过多时,这火便要烧过林子而来。”说着,眉心紧蹙,拉起桑洛:“咱们快些离开!”
疏儿急的跺脚:“咱们若要往北,先要穿过北雀林,可瞧这火势,怕是咱们过去,那火也快要烧过来了!”
“雀林广袤,便是烧过来,也要一会儿。”沈羽凝目言道:“咱们现在便走。跑过北面林子,入了来时的暗道之中,也能避过这大火。”言罢,再不敢懈怠,让疏儿快些去拿了收拾好的包裹,将那最沉的包裹挂在身上,径自执了火把,拉着疏儿与桑洛快步往北侧雀林而去。
此时正直夜中,林中一片漆黑,横亘交叉的枝丫遮住天空,便是月与星辰都难瞧见,风声过耳凄厉寒素,又将那火把上的火光吹的来回忽晃不断。三人穿行其中,踩在枯枝腐叶之上传出一阵窸窣之声,间或能听到似是惊慌的野兽步子,却瞧不见影子,只听得周遭飞鸟振翅,虫鸣兽咽。三人更是提着心醒着神,生怕自暗处有什么受惊的野兽扑出来伤人。
三人一日都在行路,本就疲乏,夜中出来又显匆忙,桑洛与疏儿的步子越来越慢,哪里跟得上惯了行军的沈羽,火光忽晃之中瞧不清楚地上的路,桑洛踉跄着步子数次都险些摔倒。疏儿更是累的厉害,摸着心口不住的喘气。
沈羽扶着桑洛,缓了一口气,将火把递给疏儿,看着桑洛言道:“夜中穿林实在危险,眼瞧着就要到林边,我背着你,疏儿拿着火把照亮,等的出去,再休息。”
桑洛早就没了力气,只得点头,疏儿喘匀了气息,虚着声音言道:“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往日里咱们去雀苑之时,也没觉得这路如此的长,谁知今日,似是怎么跑都跑不到边儿。”口中说着,却又只能持着火把慢行。
沈羽把桑洛背起,随着疏儿放缓了步子:“心境不同,自然觉得路不同。”她说着,从枝杈缝隙之中看了看天空,但见皓月当空,众星拱月,不由叹道:“什么天火即至,辰月当升。皆是有人故意为之。可这一场大火,不知要害死多少无辜百姓。这些人,究竟意欲何为。”
桑洛擦了擦沈羽额头上细汗,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今日,正是诸城祭祖之际。这大火,咱们觉得突然,他们怕是早就计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