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凛凛罡风笼罩下的唯一峰。
这座九千丈巨峰被称作唯一还是近一百年内的事,它原来的名字叫做天刑,曾是修炼大派天刑道宗的总坛,号称天刑圣地,万人敬仰,天下俯首,世间无数修炼者莫不以跻身其内为荣。
不过自从一代魔道天骄萧惊禅扫灭天刑道宗,据占天刑圣地后,昔日的尊崇荣光早就烟消云散,所谓的圣地之名更是成为了一个笑话。
现在这里有个正式的称呼,叫做唯一魔域,这“唯一”二字,却非是萧惊禅自取,而是天下修炼者公认的称号。
只因萧惊禅虽是魔道巨头,但他生性孤僻,喜好独来独往,纵然是千军万马,敌手如林也是只身应之,因此收获这唯一尊号。
但是不论正邪两派,抑或是左道修炼者,甚至是萧惊禅的仇敌,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是武道史上最为惊才绝艳的人物之一,在魔道上的造诣已然达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境地,自天刑圣地覆灭后,世间修炼者渐渐公认其为千年第一魔修。
世间本有五大魔道源流,但从五十年前开始,就渐渐衍化为六大魔道,这第六魔道自然是源于萧惊禅,号称唯一魔道!以示其虽只孑然一身,却能以一人之力与五大魔道分庭抗礼,不落下风。
现在萧惊禅站在唯一峰上,峰顶凛冽的罡风吹到身前三尺便自动化开,如水波般旋飞,这位名动苍穹,震慑天下强者的魔道巨头并不如外人想象中的那般狰狞可怖,反之,他的面容极为的清秀,望之如二十许人,不像魔道巨枭,倒更像是某个世家贵公子。
只是,惟有萧惊禅自知,他已经不再年轻了,他的容貌虽然依旧保持在二十岁左右,但是身体内部早已千疮百孔,五脏六腑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自身真气的反噬。
这也是所有魔道修炼者都要遭遇的问题,相对于正道法门的循序渐进,魔道修炼走的是一个极端,以损耗自身潜力,生命为代价,换取强大的力量,极端的修炼法门自然也要遭受极端的痛苦。
而较诸世间九成九以上的魔道修士,萧惊禅的痛苦又要更胜百倍,千倍,他少年时代,资质平庸,灵脉潜质只得下三品中的第九品,堪堪拥有修炼的资格,以如此低微的资质,取得如今之成就,号称千年第一魔修,据占当年的天刑圣地,开创唯一魔道,一人就是一宗,一人就是一道,其间所受的痛苦,经历的极端修炼自然远非寻常所能想象。
这种极道修炼,已然快榨尽他最后一分的生命,若是所料非差的话,今夜当是他寂灭的最终期限。
但是萧惊禅并不后悔,纵然是再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这条路,若非踏足魔道,只怕终生也是复仇无望,至少,当初看起来遥不可及的仇敌已然尽数葬身剑下。
虽然无悔,但却并不代表无憾,萧惊禅心中有着无尽的遗憾,这一生,他树敌如林,敌踪遍及天涯,也杀人如麻,染血无数,但同样的也愧对了太多太多的人,有些他还能寻得故人之后稍作弥补,但更多的是永远无法弥补的憾事。
“如果能够再来一次,如果能够再来一次那该有多好?”
萧惊禅喃喃念着,随即哑然失笑,尘俗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恸也哀,看来还真是至理名言,纵然是他在面临这天命降临时,也难以保持平静之心。
“这唯一峰寂静百年,可这今晚还真是热闹啊。”
忽然,萧惊禅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之意。
与此同时,尖锐的呼啸,刺耳的颤音如绵绵针刺在整个唯一峰间回荡,这是身法催发到了极致,肉身与空气激烈摩擦,裂破空气的征兆,单凭这一手段,就可断定来人必是达到先天秘境的顶尖高手。
今夜尚未过去一半,可是这已经是第十三批人了。
当世之间,倒还真是高手如云,奇人异士层出不穷,萧惊禅修为已达天人化境,又是关乎自身,所以知晓今夜天命降临,却没想到这中州大地上竟还有这么多人能推断出他的死限,不管是用了何种手段,当真也是极为了得的。
若非今夜难逃一死,他倒是想掌三尺青锋,会会这些隐士奇人,酣畅淋漓的一战,倒也是人生一场快事。
只可惜,手段虽强,唯独性子太急了一些。萧某尚存,可这一个个的却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据占这唯一峰大好基业了。
“晚辈秦越,奉家师广陵上人之命,前来拜会唯一道主,恳请赐见。”
一个声音未落,群峰之间,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晚辈楚长庚,跋山涉水,不远万里而来,只为拜萧前辈为师,妄请前辈收录。”
上清宗秦越,补天魔道楚长庚,一正一魔,却都是当世青年一代中的翘楚,萧惊禅自扫灭天刑道宗后,即绝迹江湖,久未行走世间,单论名声,甚至还远不及这两位正邪精英。
然而不论秦越还是楚长庚全无半丝不敬之意,甚至如上清宗这般的名门圣地,真真面临萧惊禅时,仍要恭恭敬敬称上一声道主。
萧惊禅单只一息尚存,但天命未临之前,他就仍然还是奇才精绝的唯一道主,千年第一魔修。
“滚!”
萧惊禅嘴角微哂,只回答了一个字,四周顿然一片寂静,惟有两股急剧的怒气为其感应,秦越,楚长庚二人联袂朝峰顶飞驰而来。
初生牛犊不怕虎!
萧惊禅哂然一笑,以指作剑,两道指剑点出,犀利无匹的剑气,裂破千丈,直接将秦越,楚长庚轰得远远飞出,撞进一座山壁内,两人胸骨碎裂,肺腑撕裂,狂涌出一口鲜血,骇然退走。
萧惊禅没有去看一眼,负手立于峰顶,漠然仰望着夜空,他并非是不能将秦越,楚长庚一举击杀,只是没有必要而已,出色的年轻人总是会有些傲气的,有些时候,他并不介意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特别是今夜,今晚他并不想杀人。
哧!哧!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