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被他摔得有点蒙,心想这他妈算演的哪出啊?央央他们听到动静,急冲进来问怎么回事。胖倌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我说,赶紧把他弄走,他中邪了,会害死大家的,是个瘟神,弄走弄走。
我心里哑然失笑:合着这就是他的办法啊?这装神弄鬼的,谁会相信啊?
果然央央歪着脑袋,半信半疑地盯着我看了许久,侧身问米又,小又,你看呢?
米又本来在扶着胖倌,听央央问自己,走到我跟前,表情严肃地打量了我很久,居然一本正经地对央央点点头说,好像是真的。
她跟着转向我问,二小你仔细想想,之前有没有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见她眼神里有内容,闪着慧黠的神采,暗想难道她早和胖倌商量好了演这一出戏?而且她这问题问得很聪明,这些天我们遇见的古怪事,我随便拎出一件都能搪塞过去。
我决定配合他们演戏,假装抠着脑门沉思,刚要张嘴,见米又默不作声地从口袋里掏出八卦镜,喊央央帮忙关上灯,用手电斜向去照镜面,摆弄着方向,让手电光反射到我脸上。
我被强烈的手电反射光晃得睁不开眼,忙用手臂遮挡,却被米又喝止了。
过了得有半分钟的样子,屋里电灯才被重新打开。我见除了那医生,米又他们三个,包括闻讯赶来的女佣都面色煞白,一副见了鬼的惊慌模样,突然感到很不对劲如果米又他们真是在演戏,这他妈演得也太真了,就连那女佣都能申请奥斯卡最佳群演了。
央央跟那医生耳语了几句,那医生满脸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转身默默离开,也不知道是不是给庄仕泽通风报信去了。
央央走过来拉着米又的胳膊问怎么办。米又看向我,格外认真地问,二小,你再好好想想,这些天你是不是得罪了哪位先人,或者有什么没弥补的过失?
我当时突然被点醒,想起之前和幺叔追着那小孩灵魂时,不小心踩着的无碑坟,至今没有去吊唁扫墓,心说难道是这个?但是,这仅仅是我们那儿的一个说法,没有实际根据,而且我至今没有或者没真正发生过严格意义上的飞来横祸。
我不知道他们那一瞬间在我脸上看到了什么,把踩在无碑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米又咬着贝齿想了想,对央央说,这件事宁可信其有,看来我得带他去给先人陪个不是。
央央头点得跟捣蒜似的,说过两天正好是六月六,我们也要回去。小彬哥可以赶在过节时给那位先人祭拜,都一个村的,到时候不容易被误会。这两天就先在这儿休息休息吧。
我想着胖倌让我去查探鬼影的事情,央央这话正合我意,也不等米又开口,点头说好。米又满脸忧虑,也不知道是担心我突遭横祸还是别的什么。
央央劝慰了她几句,勾着她的肩膀正要离开,门被人啪地撞开,二舅满脸关切冲进来,抓着我的肩膀问怎么了。我看到他身后还有庄仕泽和那怪脾气的老太,不想说太多,摆摆手说没事,惹了点不干净的东西,过两天去趟老家给人陪个不是就好了。
二舅看向那老太,老太轻轻点了下头,转身走了。二舅看了眼央央说好好照顾他们,和庄仕泽并肩走了出去。那医生进来说没什么事别打扰病人休息。我们也都先后出了屋。
出门的瞬间,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胖倌,发现他也在直愣愣地盯着我,似乎真被吓着了。我摇摇头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就觉得他挤了下眼睛,嘴角扬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
我靠,这家伙果然在演戏!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跟在米又她们身后,忧心忡忡地回庄闲的房间去了。
隔天天没亮我就起来了,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确定米又他们都还没醒,凭着昨晚的记忆,又猫到了那间画室门口。这次房门关得很严实,我试着拧了几下把手,好像给锁死了。
果然有问题,我心想。我试着从窗户下手,想看看有没有漏缝儿,能看清屋里的情况,没想到还真让我在最顶上找到一道不甚明显的划痕,好像是被人在慌乱中撕扯下来的。
我爬了上去,眯缝眼睛往里看。当时天色微明,房间里还很昏暗,前一晚看到的画架,彼时成了一张张黑色的遮挡牌。钢琴那儿更是昏黑一片,不确定是否有东西在那儿。
我当时的姿势比较吃力和滑稽,几乎是两手扒着窗沿,两腿抖得跟筛糠似的。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没看出个蹊跷来,正准备放弃,黑暗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虽然不甚响亮,但在安静的凌晨听来,还是吓得我差点从窗户上掉下来。
我又重新爬上去,突然就发现,钢琴音板和琴键之间的漆黑空间,黑暗的浓度似乎比刚才淡了许多,立马意识到,之前并不是没有东西在那儿,而是因为光线太暗,那东西隐没在黑暗中,又一动不动,所以我没有发现。
而现在,它显然离开了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