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蔡府门前排着由无数辆马车组成的长长车队,基本都装满了书简,只有少许细软和一具焦尾琴。
至于家具什么,都原封不动地锁在了府内,以后蔡府会如何,也只有天知道。
蔡邕很洒脱地一马当先,蔡夫人等却是一步三回头,很是舍不得蔡府。
“师兄,我也舍不得这蔡府,我们会回来是吗!?”小蔡琰从小马车中揭开车帘,探出美丽的小脑袋。
刘备骑在青骢马挥舞着拳头说:“小师妹放心,我们迟早会回来的。”
“嗯。”得到了刘备肯定的回答,小蔡琰才安心地缩回小马车之中。
刘备看了眼坐着小蔡琰的小马车,一时之间想到了许多有关于这洛阳城以后的种种。
最让刘备难以释怀的还是若干年后这古都洛阳城将会被董卓一把火烧得面目全非,整整烧了三个多月,一座文化古都差不多烧成了废墟。
“玄德,吟首诗来听听吧!”蔡邕的召唤声打断了刘备的遐想。
蔡邕表面云淡风轻,似乎无比洒脱,其实心中很不是个滋味,丧家之犬不外如是。
“好的,先生。”刘备没有推辞,也很明白蔡邕的心境,于是开动大脑,在记忆中寻找合适的诗。
“朝闻游子唱离歌,昨夜微霜初渡河。鸿雁不堪愁里听,云山况是客中过。关城曙色催寒近,御晚砧声向晚多。莫是洛阳行乐处,空令岁月易蹉跎。”
一首唐代诗人李颀的《送魏万之京》,被刘备无耻地搬运了过来。
刘备吟过诗后接着说:“洛阳城容不下先生,先生又何必再留恋这空蹉跎岁月之处?”
“你倒豁达,也好,我们走。”蔡邕捋了捋胡须,驾马前行。
蔡邕骑马在前,跟着是蔡夫人的马车,接着是几十车书简,由福伯和几个家丁看护。
随后才是蔡琰的小马车,典韦和刘备押后。
“玄德,伯喈先生。”刘备一行刚出城门,只听后面一阵马蹄声和招呼声。
“先生,是公达兄!”刘备对前方的蔡邕招呼道。
“荀公达是冲你来的,你和他聊聊就可以。”蔡邕笑道,半点也没有勒马而停的意思。
刘备苦笑地摇了摇头,蔡邕这家伙是表示与洛阳城的一切人事都断绝来往关系。
嗯,大儒就是小孩,这是妥妥的任性。
“玄德贤弟,我一早直奔蔡府,却是人去楼空,走这么急有点不够意思哦!”荀攸笑眯眯地抱怨着。
刘备施了一礼道:“公达兄,大恩不言谢,实不想连累兄长更多。”
荀攸回了一礼道:“还别说,就在今天,伯喈先生的叔父也下了洛阳狱,曹孟德也被调离洛阳。”
蔡邕的叔父蔡质,时任卫尉,与大匠阳球有隙,而阳球又是中常侍程璜的女婿,这次蔡邕出事,蔡质明显是受了牵连。刘备还知道这次蔡质必死无疑。
曹操的情形也差不多,陷害蔡邕的人认为曹操是蔡邕的人,就借机明升暗降将曹操调出洛阳。
至于曹操到底是不是蔡邕的人,这一点都不重要。何况曹操一直对蔡邕执弟子之礼。
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谁也不能说不对。
刘备点点头说:“所以我才不敢通知公达兄。”
“我才不怕!”荀攸十分硬气地说:“大不了我不做这黄门侍郎。”
“好哦,跟我一起去游历天下。”刘备明知荀攸也就是说说,不由打趣道:“只怕公达兄不敢。”
荀攸是荀家最杰出的人才之一,是下一任荀家家主的人选之一,甚至他的人生之路也早早地规划好了。
换而言之,现在的荀攸是身不由己,已经被赋予了太多的责任。
荀攸一副算你狠的表情说:“我还真不敢,倒不是在乎和留恋什么,只是不想让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