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办公室连条毯子都没有?”王定安拧着眉问我。
倒还真是没有……我平时没有午睡的习惯,至多坐累了或是身体疼起来的时候才会到沙发上稍微躺一会儿。双腿反正常年都是凉的,盖不盖也无所谓。
“你……”王定安吐出一口气,脱了自己的薄外套。我忙要去拦他,王定安却顺势扶着我要倒的身体,单膝跪地,单手将薄外套盖在了我的腿上,有些笨拙地整理着。
“真的不用。”我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别有心理负担。”王定安看着我说,“我故意的。我这是在为下一次铺路呢。”
“嗯?”
“留一件外套在这里,下次就有借口再来见你了。”他笑着露出虎牙,“足智多谋啊我~”
我摇着头躺下,懒得和小孩子多计较。不过心里的确是没那么重的心思了。
“你睡会儿。”王定安凑近了点,见我有些闪躲,便又稍稍拉开了些距离。他语气放得十分轻柔,“我就先走了,店里还有事。下次再来找你。”
我被他那哄人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赶紧把人赶走。这直来直去的小同志,着实让我有些招架不住。
睡了将近半个小时,几乎都被梦魇缠着,醒来时身上没缓解多少,倒是愈发的僵硬。半天都没能把自己折腾坐起来,反而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
“让你多休息两天,你就硬撑,真服你了。”老高进到我办公室里,看我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忍不住牙痒要喷我。边喷边给我倒了杯水,扶我坐到轮椅上。
我自己弓身压着痉挛到几乎要掉下踏板的腿,道:“我就是被梦魇了,没多大事。”
老高看着我的腿,一抬眉:“那你有本事别抽抽。”
我轻笑一声,哑言垂头。
“上午那人是……?”
我思考了半天,最后吐出了两个字——朋友。老高一脸的不信,拿那双老神在在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会儿,没再追问。
“行吧。”他看了一眼手表,“马上就要开会了,你再调整下。”
“知道了。”我左右轮流撑着身子,将皱了的裤腿整理好。
剧烈的痉挛是身体对我发出的警告,在提醒我必须好好复健,每天早上也得认真拉伸,否则就会被这具死了一半的身体折磨。
复健师每次都在我耳边念叨:“你是不完全性损伤,你自己应该更加注意一些。你要知道,你的肌肉还有一定的肌张力,肌张力过高就会引发痉挛,不想吃苦头就好好的复健和拉伸。”
我的复健师耐心很好,脾气也很好。他就像个苦口婆心的老母亲,面对我一个正值叛逆的孩子,总是无奈地听我用“嗯、啊、哦、知道了”这些来敷衍他。
一场会开到了晚上七点,本来想自己打车回去。谁知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端坐在里面的陆召,那人手边的咖啡杯已经空了,显然等了好一会儿。
他看到我很是自然地问道:“能下班了?”
“陆总每天都很空吗?”我出言嘲讽。
陆召照单全收:“不空。但也得抽出时间来接送你。”
“不必。”我道,“我虽然腿废,但尚且还能自己生活,不劳陆总如此挂念。”
陆召歪了一下头,拿上自己的外套,走到门边对我说:“我现在还不饿,可以只把你送回去。”
言下之意,我如果再推三阻四,他很有可能就要压着我陪他一起吃饭。
说着,他还对着门外挥了挥手,“我送他回去就行,你先走吧。”
显然是在和老高说话,是在我面前断我的后路。他又将眼神挪回到我身上:“可以走了吗?”
我咬牙推动了轮椅。
一路无言,一直到我下车,他才问我:“家里有饭吃没?”
暖黄色的车灯将他的双眼照得异常柔和,但柔和的后面,我却看到了一丝带着孤独的渴望。我移开眼,想说的话在喉口打了个旋,变为了有些发闷的一个“嗯”字。
陆召勾动了一下嘴角,“那行。我明早九点来接你。”
我没回答就关上了车门,我知道就算我把拒绝写在脸上,陆召也能当个瞎子视而不见。
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那几年,我没有和陆召在一起,没有硬生生要破开陆召的心防,闯进去占领一席之地,陆召会是什么样的?我又会是什么样的?
我会不会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过着简简单单的小日子。他会在我表明心迹的时候,用爱回应。我们不必兜兜转转绕一个大圈,然后遍体鳞伤地回到原地,试图寻找曾经的那个爱人。
陆召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