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被一股大力攥住,容绵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宋筠带走了。
旖旎被破坏,徐茗衍面有愠色,欲上前阻拦,被老酌抄着斧子拦下。
“再敢打我闺女的主意,老子剁了你!”
许是被对方野蛮的行径伤了自尊,向来宽厚有礼的徐茗衍厉声回道:“前辈该清楚一点,绵绵是晚辈的未婚妻,不该由别的男人将她带走。”
要不是看在老酌患有癔症的份儿上,他今夜可能真的要翻脸了。身为世家子弟,平日里打交道的人多是光风霁月的儒雅之仕,哪会接触到老酌这样的粗人。
自身的涵养不容他与一个莽夫冲撞。这会儿顾及着容绵的脸面,才没有拂袖离开。
另一边,容绵被宋筠拖进竹屋,忿忿道:“你最近怎么回事?”
不仅动不动发脾气,还插手她的私事,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冰凉凉的小奴隶吗?
胸口发堵,宋筠扯了一下板板正正的衣襟,淡道:“你喜欢徐茗衍?”
若非如此,怎会允许他的亲近!
容绵觉得莫名其妙,“我喜欢谁,需要告诉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我的小奴隶。”
宋筠撇开她的手,敛眸坐在桌边,眼底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明明都是客,却在容绵心里形成了猗猗青竹和濯濯枯草的差别。
但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是她心头的枯草。
气氛僵持,容绵嘟起小嘴,提步走向里屋。
这时,身后传来宋筠冷感的声音:“提醒你一句,徐茗衍并非表面那般坦荡,你嫁过去,未必能幸福。”
容绵知道他话里有话,漠着脸转过身,“你总是话说一半让我自己领悟,可我生来愚钝,不懂弯弯绕绕,能否如实告知缘由,也好让我做好应对之策。”
如此冷静的容绵倒是让宋筠另眼相看,他摩挲盏沿,权衡良久,才缓缓道:“徐茗衍心里有人,是当朝三皇子妃叶姒羽,一个嫉妒心极强、能瞬息要你性命的女子。”
一个心机极重、辗转于三个男人之间、毁掉二皇子妃尊严的女子。
那场二龙一杰的求娶场面记忆犹新。那日,深宫之内,徐茗衍不惜冒着触犯龙颜的危险,也要为自己搏一搏的场景犹在眼前。那般深爱过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短短半年就将人彻底遗忘!
他人的感□□,宋筠不屑插手,这次破例多少有些一厢情愿,也许容绵根本不在意,或者说,就算在意,也要服从养父母的安排,委屈度日。
听完宋筠的话,容绵怔忪许久。若说上次听他提起求娶一事,心中还存有侥幸,这一次是实打实的触及了心防。
原来,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淡然大度,也会因为未婚夫心有所属而失落难过。
宋筠站起来,走到她身侧,抬手扣住她一侧肩头,“你要记住,比起讨好趋炎附势的家人,不如为自己而活。不必担心得罪徐家,我会替你担着。”
容绵红着眼看向他,脑中一片空白,根本辨析不出他的话有几分真心。
“为何帮我?”
无论他是何种身份,都与容、徐两家的私事无关啊。
宋筠刚要回答,被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打断。
老酌气嘟嘟走进来,身后却不见徐茗衍的身影。想是将人打发走了。
*
回容府的路上,老酌一直在叨咕徐茗衍的坏话,“绵绵要小心那个臭小子,他不是老实人。”
容绵像失了魂儿,木讷地点头,视野里,被夜色笼罩的苍翠植被,一瞬间褪色残败,变得枯黄萧瑟。
回府后,乔氏拉过容绵,笑问道:“今日跟你表哥相处的如何?你是个有福的,能得你表哥这样的人另眼相待,要记得惜福。”
说着,从腕子上蜕下一个翡翠镯子,套在容绵的手上。
这是养母第一次送自己首饰,可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容绵脱下镯子,塞回乔氏手里,“镯子有些大,女儿戴不了。”
乔氏笑笑,又从头上取下一枚橘叶双色凤头钗,插在容绵的发鬟上,捧着容绵的脸赞叹:“绵绵真是生得标致,昨儿出街,还听人说起你是咱们洛阳城最美的姑娘。”
容绵低眸,并没有一丝窃喜,“娘,女儿有事想同你商量。”
乔氏拉着她坐在一对灯笼椅上,双手拢着她的右手,一下下拍打,“有什么事,尽管跟娘说。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容绵扯扯嘴角,如实道:“女儿想退掉与表哥的婚事。”
她对徐茗衍不是没有好感,但更多的是自卑,加之心防太重,并不想离开父亲远嫁长安。再者,少女怀闺梦,谁不想嫁一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夫君。
是的,很多时候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她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半敞的窗棂上挂着风铃,经风一吹,发出叮铃铃的声音,在宁谧的室内尤为清晰。
乔氏如磐石般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容绵。
容绵绞了绞手里的帕子,“娘?”
乔氏忽然站起来,“胡言乱语!”
容绵嗫嚅:“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