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诧异苏青槐见到她反应竟如此强烈,按理说他俩之前并没有打过照面,那只有可能是苏青槐把她认成了别人。 其实月牙是做了简单易容的,跟自己的长相只有六七分相似,饶是这样,能跟原主长相相似度这么高的人说没有关系肯定不可能。 可会是谁呢?月牙记忆中原主的母亲长得都跟她一点不似。 她心中立时转过几道心思,面上淡淡抱拳道:“掌门怕不是认错人了。” 那苏青槐才像是回过神来,又定定看了一会月牙,脑门上沁出冷汗,“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月牙还没说话,旁边的人忍不住了,“苏掌门你什么意思,晾着我们这些人,却去与一个小姑娘攀谈,你这是瞧不起我们吗?” 苏青槐冷冷瞥他们一眼,“诸位行径,与地痞流氓无异,有什么值得苏某高看的。” “你......” 苏青槐做了一个手势,身后门人上前,拉开阵仗,这是准备开打了。“既然和诸位好说不听,苏某就不客气了。” 那边人群中有人冷笑一声,“哼,姓苏的,叫你一声掌门是抬举你,你别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当上这个掌门的,一个倒插门摆什么谱。” 有人附和,“对,你有什么资格把苏小姐许配给云峥?” “凭他是我的丈夫,是九华山的一门之主,是语凝的父亲。诸位觉得够了吗?”一道威严女声从身后传来。 九华众人皆恭敬行礼让出一条道路。 月牙在听雪阁待得久了,不用看都知道出声的人是谁,定是那位嫁人后已经多年不露面的,九华山真正的继承人。 此前辈曾经也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苏青槐入赘后她便将九华派全权交给他,甘居幕后。 月牙感到身侧的苏青槐身子颤了一下,她回头,只见一衣着朴素的妇人自门内走出,她瞪大了双眼,吃惊的不是这位夫人通身的气度不凡,而是除了年岁不同,对方看着更显成熟之外,竟与自己长相一般无二。 周围人还没从九华夫人出山了这件事中回过神来,立刻又被这情景震惊得说不出话,山门前顿时鸦雀无声,只是一道道惊奇怀疑的目光在苏白瑛和月牙之间反复徘徊。 当然在她们眼里九华夫人要比这个黄毛丫头美上不知多少倍。 苏白瑛在月牙回头的一刹那也看见她了,两人皆是死死盯着对方。 月牙知道自己未易容前的样貌,所以旁人看来只是十分相像,她却知道其实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两人又是几乎同时看向苏青槐,现下他大概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然而现在并不是一个质问的好时机,苏白瑛转头对众人说:“今日九华山有家事,不便待客,诸位请回。”言简意赅。 这个逐客令下得十分坦荡又直接,但仍然有没有眼力见的人嚷了一声语凝小姐,被旁人扯住了才收声。 这次看在九华夫人出面的份上他们不纠缠了,麻溜地告辞下山,只是下山之后,在九华山顶发生的这一幕立刻传遍了整个武林。 那个神秘的少女是谁,和九华又有什么关系,已然成了江湖人士茶余饭后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 而那天乌合之众散去后,月牙与苏氏夫妇二人面面相觑,竟不知说什么好,尴尬得很。 苏青槐脸色只比她差不比她好,看着月牙眼神甚是复杂,喜忧惊惧在他眼中交替叠加上演,这么精彩有层次的眼神戏她上上辈子做演员在影帝身上都没见过。 另一边的苏白瑛见了月牙倒是只有说不出的亲切,态度不复之前对众人的冷峻严肃,声音轻上许多,“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月牙。” 她说一口官话,苏白瑛无从判断她的来处,微皱了皱眉又问道:“你为何来这九华山?” “就是突然想来了。”倒不是存心不敬,她已经猜到原主与九华有渊源,她却又不是为这来的,更不知道其中有何隐情,又不好解释她一个姑娘为什么跟着一群男人上山来,等下少不了还要编故事,倒不如先这样搪塞过去。 月牙模糊的一句回答,听到苏青槐耳里却以为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他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道:“夫人,这里说话不方便,先进去吧。” 苏白瑛看向苏青槐目光冷似刀剑,“哼,正好,刚刚你要和这位姑娘说什么,我也想听听。” 后来进了主厅,苏青槐提出要先与苏白瑛单独谈话,让人领月牙去偏厅歇息一会,月牙坚持就在院内等他们,二人只好依她。 她站在树下,假装盯着树干枝叶发呆,实则听着屋内的动静,可惜不知道是隔音效果太好还是两人在里面说话太小声,月牙什么也没听到。 看了看四周的门人,想靠近一点屋子也没戏了,月牙叹了口气,转身靠在树干上,正对着紧闭的厅门。 “你是什么人?”身后响起一道清脆女声。 月牙回头,只见一精致俏丽的粉衣少女,腰间佩着一柄样式花纹华丽的剑,应该是那位美名在外的苏语凝小姐了。 她看到月牙的样子当下也是吃了一惊,忍不住咦出声。本来是听说山门前有人闹事,还惊动了母亲,带了一个人进来。 她匆匆过来,却没有见到她以为的那个人,但这张脸…… 苏语凝又重复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语气中有一种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促。 月牙答不上来,正巧这时,身后的厅门,吱呀一声开了,苏白瑛眼眶微红,似是哭过,她身后,苏青槐垂着头。 “前辈。” “娘。” 月牙苏语凝两人同时唤道。 苏白瑛像是没有看到苏语凝,径直走到月牙面前,伸手想抚摸月牙的脸,被月牙本能地皱眉躲避开,后改为紧紧抓住月牙的手腕。 月牙挣了两次也没挣脱开,心中警铃大响,“你这是做...”话未说完,一滴泪落到她衣袖上。 苏白瑛抿着唇,努力地克制,终究是没忍住,想到自己把那个贱婢的女儿当亲生女儿养,而真正的亲女儿这些年却不知流落到哪里,吃了多少苦,她就恨,就痛。 还好老天有眼,让女儿回到她身边。“月牙,我的乖女儿,回来了就好。” 不待月牙出声,身旁的苏语凝已经急了,“娘,您在说什么啊,是不是糊涂了,我...我才是......”后面的话对着两张相似的脸却怎么也说不出。 “凝儿!”苏青槐大声喝道,打断了她。 苏语凝像是一下抓住了依靠,跑到苏青槐身边,“爹,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苏白瑛冷睨一眼苏氏父女,一句话也不愿再多说,牵起月牙,离开了这里。 而月牙,自从刚刚苏白瑛说了那句话之后,便感觉头疼欲裂,眼前一道白光,魂魄险些离体。 强自稳住心神,又有泪水不由自主争先恐后往外涌,心下大骇,已经忘了反抗,任由苏白瑛牵着朝前走。 想起刚穿进这个世界的时候,正在受鞭刑,那时也是突然被夺过身体自主权。从进入这个世界,月牙就知道这次的任务不简单。 她选择跟管五其实也是打赌,赌这就是原主之前的命运轨迹,以为顺着就能了解剧情,结果换来一次比一次严重的头痛。 眼睛被泪水盈满的月牙只看到一片雾蒙蒙,听到苏白瑛哽咽着说:“孩子,别哭了,这些年你受苦了。” 哭?她没有哭,是这具身体,并不完全受她掌控。 月牙进了听雪阁后,才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看看云雀她们就知道,任务没完成,自杀的有,但绝不会有苟且偷生的,因为听雪阁会让她们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她们想活下去,只有拼命完成任务这一条路可以走。 所以如果是听雪阁的人,怎么会哭喊求饶。 原主到底是谁?她想要什么?受刑的女人和被殴打的小孩是同一个人吗?月牙脑中充斥着问号,却摸不着头绪。 只能跟着身体的情绪走,继续演完这场认亲的戏。 莫名其妙成了九华山的继承人,莫名其妙就要嫁人了,要嫁的还是那个被人嫌弃诟病的残废。 天知道她只是路过想来九华山看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