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风的伤并没有真的花上,半个月,听说是除夕的时候就能站立了。初二那天还拄着拐杖带着家人亲自去给落瓷拜年,送了不少的礼物。 不过那时落瓷已经不在嘉兴了,一大早就收拾包袱北上了。曲非简直的就是失心疯,说是走江湖玩玩居然能走得大半年不见人,甚至连年都不回去和她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哪个臭小子迷了心智。这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跑到金国的地界去了,燕京是什么地方啊,那是射雕剧情的爆发点。 年前见着黄蓉已经离家出走了,说明男主女主们那可都要出场了。她一打酱油的去凑什么热闹啊?本来身边带着一只笨重的大雕就够惹眼了,现在往那是非之地一扎,不就是摆明了在脸上写着目标人物么。 本来就是一炮灰龙套命,遇到落瓷生生让她给改了被“痴傻”的命,少受了十多年的苦。可现在还愣是要脑袋一热往主角堆里凑。记得丘处机和江南六怪约的烟雨楼比武时间是在三月十五,郭靖一行人也是年后才从蒙古启程的,算算路程和时间应该还没到燕京。她这一路车马劳顿的赶去应该还来得及赶在剧情大帝爆发之前把曲非给逮回去。 落瓷北行这一路是迎风冒雪呀,雪花打着转儿往下落,都不带停的。越往北走越冷,落瓷是真心后悔了当初心一软就同意曲非离家闯江湖的事儿。 曲非本来就性子躁,是个安静不下来的主。本身又才是十五六岁爱玩的年纪,她也舍不得一直拴她在身边,整日里在枯燥的药铺里耗日子。所以当那丫头提出要与大黑一起去闯江湖的时候,落瓷犹豫了几日还是应允了。先不说她本就有一身足以自保的功夫,就算功夫差些,那一肚子的坏点子也不会让人占了便宜去。加上还有傻大黑跟着呢,安全完全无虞。只要内功没练到一定境界的人,是受不住大黑几翅膀扑扇的。 尽管一路紧赶慢赶,还是由于风雪阻道,耽误了不少时间。待到的燕京,已是暖春时节! 紫荆和空青多年行走江湖,风餐露宿是常事。又都是练武之人,内功护体比常人耐得寒。这一路来倒是没什么,神色与平常无异。可就苦了不会武功的落瓷,虽然一路上他们两个都放慢又放慢了节奏配合着落瓷的脚程,也租了马车代步。但是落瓷还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快到燕京的时候,空青先她和紫荆一步进城打点住宿去了。甚至等到落瓷的马车慢悠悠荡到城门口时,已经看到空青倚在马早就候在一旁,显然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效率之高令落瓷再次汗颜。 他们投宿的地方名叫高升客栈,刚一进门掌柜的一脸带笑的迎了过来对空青作揖:“哎哟,爷您来了?按您吩咐小的已经差人把天字一号二号房又换洗了一遍,包您满意。” 落瓷现在只想休息,也没精神应付掌柜,挥挥手便要上楼,想到曲非走了两步又折了回去。一店掌柜每日见人最多,打算向他打听打听可曾见过曲非。此时却见一抹俏丽的身影从后堂掀了布帷出来,身材高挑,大手大脚,但是容貌清丽,十七八岁的光景,虽是荆钗布裙的打扮,但也算姿色上乘。落瓷现在这个精神状态还能注意到她有两点,除了身上一身红杉惹人注意之外。更惹人注目的便是这春寒料峭的时候一双大脚上却是穿的草鞋。 本来玲珑的趾头沾满了泥污,脚背也呈冻僵的青紫色。落瓷是将心比心的把棉靴里的脚趾头缩了缩,这得多冷啊。许是落瓷的视线太过热烈,那姑娘如有所感的回头发现落瓷视线的焦点处是在她脚上,顿时羞赧不已。低下了头,几个脚趾更是挖紧了鞋底,双脚来回磨着地面,好像那便能藏住她窘迫一般。 落瓷后知后觉从古代的凉鞋艺术中回过神来,方觉不好意思的很,就这么大喇喇揭了人家一姑娘的短。只好低头把玩衣带上的结好转移视线。 那姑娘从里襟里取出几个铜板放在掌柜面前的柜台前,细声细气的说:“掌柜您看这些钱可能买到什么肉菜?” 掌柜拈起来数了一下,又从中取了三个放回柜台:“这些钱可以要一份干菜腊肉。还余下三文。姑娘可是现下就要?” 那姑娘又把另三文钱推了过去:“是,外加三个馒头。不过掌柜的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儿,待会儿劳烦您差个小二哥把东西送到我爹房里去。” “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就给你们送过去。” 只是那姑娘拉着衣襟紧了紧握在身侧的拳头又说:“我是说,您能不能跟我爹说这腊肉是因为今日惊蛰店里送的?” 掌柜侧了一下身子,不甚明白:“姑娘明明是给了钱的,为何这般说?” “掌柜您也知道我爹昨日与人斗武挂了红,我想让他吃点好的补补身子,但若是让他知道这肉是用钱买的铁定是不会吃的。” 掌柜抿着嘴唇叹了口气:“行,难得你一片孝心。” 那姑娘谢过掌柜便匆匆的往回走,只是路过落瓷面前的时候头低得更低了。 掌柜把铜板收在匣子里,把算盘拨得噗噗响,嘴里念叨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掌柜!”这声是落瓷叫的。 “哎哟,公子您怎么又下来了,要怎么直接吩咐一声就成!” “向您打听个人,掌柜可曾见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边跟着一只大雕!” 那掌柜听了落瓷的形容,惊得张大了嘴:“公子您是说那雕女呀?那可巧是问对人了,昨儿个儿小老儿这店门口可有是演了一出大戏!就刚才进去的那小姑娘父女俩昨日在这边搭擂台比武招亲。那可好看的紧,去了好些江湖人……” 落瓷抚额,这位掌柜还真有说书的潜质。不过心念一转,比武招亲?大脚?父女?难不成先前见着的便是穆念慈本尊? “咦呀……”说着还嫌恶的摆了摆头:“上台的可是什么人都有,五大三粗的,甚至还有个胖和尚,您说这是白白糟践人家水葱般的姑娘么,小老儿我是很替那姑娘捏了把汗。可别看一姑娘跟娇花儿似的,打起架来可不马虎。愣是没有一个能赢她的拳头,不过最后,哎……赵王府的小王爷也逗趣儿上了场……” 落瓷听得唏嘘不已,还真是穆念慈,原来她还是晚了一步。不过听掌柜唾沫横飞的说了半天,也她原先知道没什么两样便有些不耐烦:“掌柜,这又跟我说的那姑娘有什么关系?” 掌柜露出一副你不懂的表情:“怎么没关系,关系大着呢,你听我给你慢慢讲。那小王爷上场自然是轻松容易的赢了,可是他却赖账不愿娶那姑娘还出言调戏。就算对方是王爷,那当爹的怎么能放下这个脸,于是小王爷又和当爹的打,还把人给伤了。” “虽不占理,可人家是小王爷美人敢惹啊。不过有个傻大个还想去讨个公道,可也打不过啊!最后啊,哎呦喂,大家突然就听到有人骂了一声‘无耻’!那声音跟黄莺鸟儿似的,却不见人,四处找了才发现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就翘腿坐在对家的屋瓴上嗑瓜子。”说着掌柜还抬手给落瓷指了对面的屋顶。 “人家一小王爷哪儿受过气呀,当下就和那姑娘理论起来。只是那词儿都文绉绉的,小老儿可记不住,只是觉得就算是骂人那话也听着舒坦。”居然还砸吧着嘴好似在回味! “那后来如何?” “后来啊……小王爷骂也骂不过恼了,那雕女剥完瓜子一把壳就丢到小王爷头上。这才激得小王爷动了手,王府的侍从要出头,小王爷偏生不让要自己打。啧啧……可那雕女厉害着呢,小王爷被耍得团团转。这也就罢了,本来就够热闹了。后来也不知哪里出来一只巨鸟,对着人群就扇翅膀,坏了好些东西。小老儿我这店门当时也给扇坏了,昨儿连夜才装好的,呀……公子您认识那雕女?”顿时掌柜眼里又闪了光:“那公子可以替那雕女赔偿小老儿装门的费用吧?” 落瓷呼了口气,听这般描述还真是曲非和大黑两个闯祸精,让紫荆取了碎银子作为赔偿又道:“那掌柜可知最后那姑娘去了何处?” “自然是被赵王府抓去了,闹得那般大的动静最后怎么可能善了?” 落瓷无语的抚着头上楼,紫荆跟着上来:“主子,我们不去赵王府救曲小姐么?” “那是她还没玩够呢!要不然凭她和大黑怎么可能被王府的兵卫抓回去!” 落瓷吃好喝好休息了一夜养足了精神第二日快到中午的时候才问了路,慢悠悠的转到赵王府。不过看到门口的侍卫犯疑了,她这是该直接闯进去呢,还是该请人通报了斯斯文文的进去,还是夜里偷偷摸进去,或者直接回客栈等曲非自己玩够了出来?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决,在她还在门前顶着侍卫戒备的目光来回踱步之时。只听得一声兴奋的雕鸣从内院传来。接着便是由远及近乒乒乓乓响个不停,最后一道劲风迎面而来,旁边的墙头栽下来一个黑影直奔落瓷。 还好空青反应快,搂腰抱着落瓷一个旋身便在五步开外。被剑鞘抵住的大黑委屈的咕咕叫着,耷拉着脑袋看着落瓷。落瓷现在心中十分庆幸这个傻大个没有走正门,要不然王府的门……肯定很贵! 很贵的朱红大门还是被打开了,涌出了一大群人,半年没见的曲非跑在最前方,似乎还长高了点儿。 “姐姐,怎么来了?”曲非把空青挤开撞落瓷一个满怀。 落瓷很没定力的趔趄了一下,勉强冷着声音:“慈安堂差个药童,来逮你回去碾药!” 曲非却是乐着揶揄:“哈哈,姐姐你就直说是想我了也不丢人呐。” 落瓷看她笑得那般张扬,再看赵王府门口一溜人的阵势实在不像是被“抓”到赵王府的样子啊! 犹疑之际,曲非猛然抬起头:“姐姐,忘了告诉你,你可要小心,好色男人在这里!” “嗯?”落瓷没太明白她的意思,用鼻音询问。 只是还不待曲非再答,只听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说道:“阿瓷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落瓷抬头,只见那人白衣黑发,折扇轻摇,翩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