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邀月楼旁边的巷子,马车停下,沈清歌就着锦邺伸过来的手下了车,清兮清禾同默书等在屋里,见她来,脸色稍好,却时不时拿谨慎的目光看锦邺,清禾尤其更甚,锦邺看了一眼这小少年,淡淡勾唇:“怕我拐了你阿姐?” “贵人一看便不一般,我阿姐这般娇弱,我自然担心。” “你倒颇有意思,可有入仕途的打算?” 清禾想说话,见阿姐脸色不大好,便住了嘴,随默书一同上了马车,临别时,沈清歌倒是笑了,她生得美,笑时的风采更是别样动人,锦邺正喝着茶,觉得口中的苦茶都变了个滋味,说不准是个什么味儿,反正不那么苦了。 修长如玉的手抬着茶杯,他的动作随意,语气也是随意的:“对别人可别这么笑。” 她说:“记住了。” 锦邺眉头舒展,喝茶像喝酒一般的恣意,沈清歌的轿帘放下,马车里头,她的笑容已收起,面容一派娴静,哪里有笑过的痕迹,做戏罢了。 这个锦邺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他找上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其余几个见她面色不大好,闷着气儿不敢出声,心里想的却是阿姐将身子都送给别人了,莫要再说些无聊的话来惹她心烦。 地上的雪深又厚,马车行驶过的地方留下一行或深或浅的马蹄印,天边儿的颜色昏暗,仿佛要下好大一场雨,默书望了望天:“姑娘,这天儿好生奇怪。” 沈清歌顺着掀了一角的小窗看去,似呢喃一般的自言自语:“许是要变天了。” 邀月楼是帝都最负盛名的客栈,坐西朝东,位置绝佳,临窗的屋子总能瞧见不一样的风景,譬如初升的太阳,傍晚的晚霞,或如现在,锦邺将手中的杯盏放下,抬眼看窗外。 那天边有一团乌黑浓雾,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些光亮,明明是大雪连天儿的冬日,那朵乌云周围竟是在打雷闪电,少见的诡异景色,惊得百姓们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 几番争论,有言称,世间出了妖物,北齐不详。 雅间的屋外一阵叩门声,小二哥送来了刚温的好酒,穆青端着递到锦邺桌上,恭敬倒了一杯递过去,见主子似是认真听百姓言词,不由想起那柔媚如一团棉花的女子,他没见过主子对哪个姑娘这般好,与其说存了利用的心思,不如说,主子是否真的动了心思? 穆青摸了摸鼻子,有些纳闷:“主子,那姑娘有什么值得主子上心的。” 锦邺喝了一口酒:“长得美算不算?” “您可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锦邺淡淡道:“你错了,本王就是这么肤浅的人,见着美人便动了心思,你瞧瞧这帝都有哪个女子有她美,我若是弄到手多好。” 穆青打算闭嘴,他怎么忘了主子也是插科打诨一把好手,不想说的话便不说,不管别人怎么看他。 这么多年,旁人以为他无用书生一个,酒囊怂包,胸无大志,其实,他才是最阴险那一个。 只是那姑娘可惜了,被主子盯上,是幸运还是不幸运,这就不得而知了。 锦邺喝了大半的酒下肚,模样还是清明的很,他问:“寂尘呢?” 穆青答:“受伤跑了,咱们的人抓住他的徒弟了缘,主子要见见吗?” “见他做什么?”锦邺淡笑:“把他的舌头割了喂狗,五八分尸。” 穆青道是,流光一般的,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夜里的沉香庭弥漫着颓靡与死亡的气息,这里九曲十八弯,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地下宫殿,同时也是堪比皇家暴室的人间炼狱,穆青面无表情,手里的刀被磨得异常锋利,只要轻轻挥下去,了缘的舌头就能被剁下来。 正准备动手,了缘冷笑道:“我师傅已经去了民间,他将阻挡你们,锦邺的命数快尽了。” 说完,一声刀子入肉的咔擦声,紧接着是了缘阴森碍人的呜咽声,穆青把刀甩给一旁候着的暗卫,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利刃出鞘的声音,了缘的呻.吟声渐渐小了,到最后只剩一些细碎的声音。 暗卫不会让他这时候死去,毕竟主子吩咐过,要五马分尸。 穆青出了沉香庭便入了内室,了缘方才那句话原封不动传到了锦邺这儿,他端茶的手倏然一紧:“找到他!白马寺的所有和尚,斩草除根。” 夜风吹得窗户呼啸做响,彻骨的凉从头到脚,锦邺坐在窗户前没动,他想到了沈清歌,诸事皆是他意料之中,只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