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一下子噎住。
麻……弹啊!
怎么说来说去,
都是一句话,
总统府要谋反,
他李靖觊觎王位?
眼下的国,
虽然已经进入三权分治阶段,
可君主立宪尚未完全消亡。
皇室和国王在民众心目中,
甚至在很多贵族心目中,
依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
是受法律保护的。
这种时候,
即便他李靖是总统,
只要敢谋反,
一样会被以重罪判处死刑。
所以李靖算是看出来了,
苗欣今晚的所作所为,
根本就是,
要给他着实谋逆的罪行啊!
国的总统府和司徒家族,
其实都是从皇族的家臣中衍生出来的。
可二者之间,
却有本质区别。
司徒家族虽然是皇家侍卫出身,
武将该有的风骨,
却半分都不缺。
譬如当年,
慕容康为了一己之私,
拿司徒家族当替罪羊,
对司徒家族痛下杀手、赶尽杀绝。
之后二十多年里,
司徒家族就算被迫顶着谋逆的罪名,
也会强势地跟皇室站在对立面。
而面对主子的背叛和灭绝人性,
司徒家族从不盲目追崇,
他们选择了挺直腰杆做人,
即便现如今生活在地宫里不见天日,
也时时刻刻牢记沉冤昭雪,
为司徒家族正名。
对于司徒家族的成员来说,
他们从来不缺骨气,
他们宁可玉碎,
也绝不会为了瓦全而卑躬屈膝、苟延残喘。
所以在民众心目中,
哪怕二十多年前被冠以谋逆的罪名连坐,
司徒家族,
依旧是老百姓和贵族们内心敬仰的高大上。
总统府则不同,
李靖的祖上,
只是皇室的谋士。
谋士说好听点,
是跟皇家侍卫一文一武服务于皇室的家臣。
但在工作性质上,
还比不过世代大儒的冷家。
因为冷家虽听命于皇室,
却相对更独立。
而李府,
充其量只是皇室的狗腿罢了。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
这狗腿已经茁壮成长,
有了能与主人相抗衡的能力,
但在气节上,
别说跟司徒家族相比,
就连冷家的一半,
总统府都达不到。
反正面子里子都输了,
也没必要死撑。
短短的瞬间,
李靖便想清楚了利害关系。
他的表情千变万化,
很快,
便由之前的疯狂叫嚣、咄咄逼人,
变成了带着卑微的讨好,“那个……欣欣公主,
有话好好说。
今天的事情,
都是误会……是误会。
你……不是,
是您,
您能不能,
把枪先放下?”
“当然可以!”苗欣回应得很干脆,“不过前提是,
总统先生先下令,
让这些卫兵们都放下武器,
从宴会厅里撤出去。”
李靖:“……”
真是欺人太甚!
这土包子臭丫头知不知道什么叫客随主便?
他李靖好歹是一国总统,
现在被个毛丫头当成人质,
众目睽睽之下被胁迫得叫卫兵们缴枪撤离,
跟当众扇他耳光也没什么两样。
他以后,
还要怎么以总统的身份去面对民众?
总统府,
以后还怎么自处?
万一以后,
有人对总统府不满,
效仿苗欣的行为,
也拿他李靖开刀,
用他李靖来做人质怎么办?
可不答应行吗?
苗欣的身手?
想到苗欣的身手,
李靖就特别抓狂。
他到现在,
都没搞清楚,
这个土包子公主,
为什么会有闪电般的速度?
至今,
也没弄明白,
苗欣到底有多好的身手?
这臭丫头就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完全探不出来下面的水有多深。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
自己如果不答应,
这疯批土鳖公主,
真的有可能直接用枪爆他的头。
怎么办?怎么办?
李靖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苗欣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他做选择题。
今晚她确实是来砸场子的,
但也没想过要把事情搞这么大。
毕竟国的水太深,
这里也不是自己熟悉的主战场,
真要撕破脸皮打起来,
吃亏倒不至于,
却可能会影响黑盾行动的后期推进。
既然矛盾激化到这一步非她所愿,
苗欣自然不会得寸进尺。
她奉行速战速决、见好就收,
打算再将武力对抗,
重新拉回到三个女人争风吃醋的正轨上去。
所以,
发现李靖举棋不定,
她毫不客气地用枪管戳了戳李靖的脑袋,
然后扭头看向慕容泾阳:“慕容家主,
您来说句公道话吧。
毕竟,
咱们都是皇室的人,
您还是咱们慕容皇族的大家长。
您说,
李靖总统,
该不该让卫兵们都退出去?”
慕容泾阳身子一僵,
端在手里的酒杯差点飞出去。
握了棵大草啊,
他慕容泾阳今晚招谁惹谁了?
怎么正方点他的名,
反方也点他的名?
他是秀儿吗,
刚才局面僵住的时候,
不趁机脱身离开,
非要继续呆在这里看热闹?
在心里把李靖的祖宗十八代,
和苗欣的祖宗十八代,
全都问候了一遍,
他才无奈地站起身,
走到前面来,“那个……总统先生,
您让卫兵们进来,
确实有点欠妥当。
就是几个小女孩争风吃醋的事情,
没必要上升成阶级斗争嘛!
古时候男人追妻都能选择决斗,
现在新时代,
女孩子追夫,
公平竞争、凭实力说话,
也没什么不可以。
您也看见了,
这些卫兵们无组织无纪律,
进来以后,
随便乱开枪。
他们哪里是来维持治安的?
根本就是来捣乱的嘛!
所以依我之见,
还是接受欣欣公主的建议,
让卫兵们先退出去比较好。
否则,
今晚的事情一旦传出去,
其性质,
跟总统府发动武装力量非法扣押豪门贵族差不多,
会引发社会恐慌和局势动荡的。”
李靖:“……”
嗬哟!
这个比土鳖公主更狠,
说出来的话,
不但更具有暗示性和煽动性,
还句句诛心。
然而,
李靖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应,
便见慕容泾阳又转向了苗欣,“欣欣啊,
那个,
你看在我的面子上,
就把枪放下吧。
总统先生是个明事理做大事的人,
他刚才就是看见爱女比输了,
有点冲动。
现在清醒了,
他肯定会让卫兵们退出去的。
你这一直用枪指着总统先生和莎莎小姐,
怎么都有点不合适。
你还是,
把枪放下吧?”
“我这不是正当防卫嘛?”苗欣耸耸肩,“泾阳伯伯,
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呀。
只要总统先生让卫兵们放下枪支退出去,
我立马也放下枪。
是总统先生自己不把自己和李莎莎的性命当回事儿,
怎么能怨我呢?”
苗欣嘴里说着话,
手里黑洞洞的枪口,
却没有移开半寸。
同时,
她脸上带着无奈和苦恼,
一副是李靖将她逼到这种地步的模样,
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慕容泾阳:“……”
他就知道,
苗欣是根极难啃的骨头。
看她现在这幅模样,
明明占据上风,
还要做出这么副被人欺负的小白花样子,
这演技也是没谁了,
慕容诗诗都得甘拜下风。
还有,
泾阳伯伯?
谁是她的泾阳伯伯?
她倒是叫的欢,
能屈能伸到这种程度,
也是个奇葩。
尤其是,
这边冲你甜甜笑着,
那边却狠毒冷血地亲自动手剜你骨头,
简直就是女魔头在世。
差点被苗欣的话气笑,
慕容泾阳皮笑肉不笑地冷哼道:“枪支是卫兵们的尊严,
他们怎么可能随意缴枪?
欣欣啊,
既然你唤我一声伯伯,
就应该听长辈的话。
乖,
我向你保证,
卫兵们一定会退出去的。”
“您的保证没用啊,”苗欣却依然笑着不依不饶,“要是有用的话,
刚才卫兵们冲进来后,
还会随意开枪吗?
三枪,
泾阳伯伯,
三枪啊!
您抬头看看这盏水晶灯,
它要是掉下来,
能把人砸死吧?
我要是刚才躲的慢一点,
是不是也成尸体了?
这幸亏是遇到我,
咱们慕容皇族的人,
都是习武的天才,
反应比较快。
那要是刚才挨抢的,
是在座的众宾客们。
现在,
是不是已经有三个人血溅当场了?
对不对呀,
诸位先生和女士们?
你们想想看,
后怕不后怕呀?”
对于宾客们来说,
皇室和总统府的纠纷,
是他们高层内部的事情。
只要贵族们的利益不受到危害,
谁当总统当国王,
他们都不在乎。
可是性命,
却是自己的。
特别是刚才经历的惊魂一幕,
那种子弹擦着头皮飞过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
水晶灯更是时刻晃晃悠悠,
不断提醒着大家,
持枪的卫兵们,
有多危险。
因此,
苗欣的话,
就像一记警钟,
话音才落,
就有人嚷嚷起来,
“苗欣公主说的对,
让卫兵们把枪放下,
赶紧滚出去。”
“没错慕容家主,
不是我们不信任你,
是这些卫兵们,
拿着枪直接胡来,
恐怕连总统的话都不听,
更不会听你的。”
“对对,
慕容家主,
还是让他们放下枪滚出去比较好。
万一他们退出宴会厅后,
想要打击报复,
全都将枪口对准大门,
等着有人出去就胡乱射击。
那咱们不都成活靶子了?
咱们也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这个宴会厅不出去吧?”
“就是就是,
这里说到底是总统府。
卫兵们都是总统府的卫兵,
他们随便躲在外面哪里,
看谁不顺眼就冲谁打黑枪,
那咱们岂不是白死了?”
“赶紧让他们放下枪滚出去!
不然,
就结束晚宴,
将总统先生以叛国罪和谋逆罪,
移交皇室监狱吧!”
“同意!”
“我也同意!”
“同意加一……”
李靖做梦都没想到,
风向会一边儿倒。
这些贵族们,
都是他专门请来的贵客,
平时都是站在总统府这边的。
可现在,
就因为怕死,
他们分分钟叛变,
直接让他背黑锅去死。
这些人,
简直黑了良心!
可心里再愤怒,
也无济于事。
而与死亡相比,
什么面子?
什么荣誉?
都显得一点也不重要。
情急下,
李靖张口便喊:“我答应,
我这就下令。
卫兵们听着,
把你们的枪,
全都放在地上,
然后用手抱住头,
一个个离开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