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里什么时候搭了一个凉棚?”
朱萸甩着粮票袋子好奇地上下打量新搭的棚子,歪着身子凑到胡杨旁边,“该不是你怕晒吧?啧啧啧,真娇气。”
胡杨放下手里的蜈蚣锉,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满脸揶揄的朱萸,低头拿起旁边的一把木贼草继续打磨手里的小木棒。
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被我说中了吧~”
朱萸得意的拉开凳子坐下,顺手端起桌上的竹筒喝了一口,瞥见他今天不是刨木块,而是八寸左右,食指粗细的圆木棒。
“这是啥?炸撒子用的长筷子?”
朱萸放下竹筒杯子,从桌洞里掏出一支还没打磨的木棒,翻来转去也没瞧出来有什么用。
胡杨瘦长的手指顿了一下,余光扫了一眼旁边嘀嘀咕咕的朱萸,抽了抽嘴角。
“你觉得是就是。”
“啊…好想过年啊…过年就可以吃炸撒子了…”
朱萸唉声叹气趴在桌面上来回戳着桌上的木棒滚来滚去,偏头瞪着从东边山头升起的太阳。
“到底什么时候能下雨啊…不对!也不能这么快下雨。大伙都在开荒筛砂石,下雨就不好干活了。”
村里的日常生活已经步入正轨,除开几个小队长,其他村民都被安排去开荒。
荒地碎石子多,不筛干净没法种稻子。
村民们每天回来都是从头到脚一身土,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等地整好了,和上河道里的淤泥就是实打实的田地可以种庄稼了。
“你很喜欢种地?”
“看你说的啥话!”朱萸立刻精神抖擞直起身子抓了一把木贼草举在空中满脸嘚瑟,“我在我们村可是种地的好手!”
想到没地可种,收回高举的手臂不情不愿地打磨着圆木棒。
“一看你就没种过地,你都不知道看着自己亲手种的庄稼结出粮食堆在家里有多开心!”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也就开心那几天吧,转头就要搬给别人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桌子,拉开笑容,“这回不一样了,种的粮食都是自己的!不用交租子,三年没有官差来拉粮!想想就开心,嘿嘿…”
两人忙着手上的活,聊着天,多数时候是朱萸一个人在那滔滔不绝回忆她以前种地的大事小事。
胡杨有一搭没一搭回应几句。
朱萸凑近了胡杨的耳朵,神秘兮兮小声地说:“你有没发现有些人很奇怪?”
脆生生的声音伴着暖暖的气息萦绕在耳边,胡杨低垂的睫毛翕动,一抹红晕袭上耳根。
“哪些人?”
袖子被扯了几下,不得不抬起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
两个汉子挑着箩筐懒懒散散往河道走,旁边一个民夫挑着满满的一担和他们打了一个对过,抓着箩绳的手青筋暴起,满头大汗。
“你看,他们两个,哦,还有那边几个。你不觉得这些人和别人不一样吗?”朱萸连连点了好几个人。
胡杨眉梢一挑,看着她疑惑不解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兴味,“怎么不一样了?”
朱萸收回目光,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他,“他们都是壮劳力,可是每天只干五张粮票的活。翠萍她们都比他们兑的粮票多。”
说着不解地抓抓脸,“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每天做够一天的口粮绝不多做。”胡杨侧撑着脸看着她恍然大悟的表情,轻笑了一声,“还有呢?”
“啊?还有啊?”
“不是提醒你了么。”
“没有啊。”
胡杨的目光落在朱萸手上抓着的圆木棒上,眸色沉了沉,“一个人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