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太太出门之前一晚，起居室里阿絮和几个侍女收拾点最后的行李。

岑太太哄睡扣扣后，仍旧坐在床沿静静地瞧着他，满心满眼的慈爱。

脑海里浮现扣扣在腿上打滚的小模样，娇气的小模样逗得人心里安宁温柔不已。

她掖了掖被角，走到起居室时，轻声对阿絮道：“本来想你留下，现在你跟我一起走，我倒是有人照应，也不知道陛下能不能照顾好扣扣。”

阿絮道：“那您是去看望朋友就回来吗？”

她抬手扶住岑太太。

岑太太柔软的手掌搭在阿絮的小臂，轻轻地拍了拍，一起走到沙发边坐下，她思量着道：“看吧，如果扣扣在家里玩得高兴，我就多待几天，顺带去北边看一个长辈；如果扣扣不开心了，那我早点回来。”

“也好。”

岑太太松开阿絮的手，将放在茶几上的针织小帽子取过来，收尾都做好了，是淡淡的浅粉色，外缘勾了一圈的花边，扣扣试戴的时候小脸蛋就跟个小花苞一样。

阿絮拿起一团粉紫的毛线在手指间来回绕了几圈：“正好做完，我弄个小穗子，等过两天天冷就可以给小殿下换上。”

“嗯。”岑太太挽起阿絮手里的毛线，想着到时候扣扣戴上蹦蹦跶跶，帽子上的穗子跟着跳跃，的确很可爱。

她让另一个侍女从珠宝柜里找出一粒带孔的珍珠，正好嵌在穗子上。

等阿絮将穗子系在婴儿帽上，莹润的小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泽，看上去真是可爱极了。

-

扣扣虽然说想和爸爸留在家里，但心里其实很舍不得姨奶奶出远门。

送姨奶奶离开时，又因为一下子没有看到爸爸，心里突然有些动摇。

上午的风大，扣扣和姨奶奶等着好一会，爸爸才赶来。

江慕寒早晨接到一则急报，需要和远在边缘之城的军团指挥官开个临时会议，连早饭都还来不及吃。

他匆匆赶到后，就见小家伙嘟嘴瞥瞥自己，不情不愿的小模样，闪闪烁烁的大眼睛里满是他看不懂的神色。

怎么了这是？

江慕寒往扣扣的面前，试探性地往前半步。

扣扣耷拉小脑袋，瘪起小嘴巴，自以为大人们都没发现地悄悄往旁边挪动一点点。

真的是一点点，距离就比他的圆头小鞋子宽那么一丢丢。

江慕寒皱起浓眉，看到小家伙居然在避开自己。

他沉默着，先去看准备好的车队和要随岑太太一起去的侍卫、侍女。

岑太太刚才没有注意到面前一大一小的小举动，只对江慕寒说：“好了我该离开了，陛下你好好照顾扣扣。”

她弯腰揉了揉扣扣的小脑袋，在他耳朵边轻轻说了两句悄悄话。

扣扣的大眼睛往上抬，瞅瞅爸爸，点点头，乖巧地小声说：“姨奶奶要早点回家哦，还要想扣扣。”

“好。”岑太太忍不住抱抱他。

扣扣还跟几个侍女阿姨、姐姐都说了再见，挥动小手掌同他们道别。

江慕寒想表现下，于是弯腰把腿边的小家伙抱起来。

扣扣吓一跳，随后就发现是爸爸抱自己。

虽然刚才还有点埋怨爸爸来得太迟，但此刻心底还有些高兴，小手挥得特别起劲。

岑太太坐在车里扭头看他恩，还算满意江慕寒的表现，知道主动抱抱孩子。

等岑太太离开，扣扣扭动扭动身体，浑身不舒服。

爸爸的胳膊好用力，抱的位置是小屁屁和腰。

他整个小身体像是被卡在爸爸的手臂和身体之间。

天色晴朗，一阵和煦的清风吹来，扣扣却顿时觉得好委屈，爸爸怎么都不会抱小朋友？

他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么笨笨的大人呢！

江慕寒看他扭得厉害，以为他不想被抱着，准备弯腰放下他。

副手上前道：“陛下，我来抱吧。”

他转而对扣扣微笑，伸出双手“小殿下，我抱你好不好？”

江慕寒斜飞的眉尾微挑高，眼底的不悦几乎溢于言表，薄唇轻启：“不——”

出乎江慕寒意料的是，怀里的小家伙居然已经伸开短短的胳膊，从自己怀里扑向副手。

没错，这小家伙真的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做出一个要别人“抱抱”的动作。

江慕寒石化一般，眼睁睁地感受到怀里暖洋洋的小家伙被抱走。

在扣扣看不到的角度，江慕寒深海一般的双眸冷冷地看向副手。

副手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表情，抱着小殿下稍微调整动作姿势，对江慕寒道：“陛下，还是我来抱吧。”

话音未落，扣扣靠在伯伯的肩头，低着小脑袋说：“拔拔好笨笨，都不会抱小朋友。哼~”

江慕寒第一次被人当面如此言辞清晰地指责，瞬间面覆寒霜。

副手微愣，怕陛下真的要生气，便要解释：“陛下，小殿下是……”

江慕寒刀锋般犀利的眼神扫他一眼。

副手噤若寒蝉，早知道他就不抱小殿下，现在跟抱个烫手山芋有什么区别？

扣扣还闹小情绪呢，小嘴巴越翘越高，手掌搭在伯伯的肩头。

江慕寒注意副手抱小家伙的动作和姿势，视线落在扣扣的脸上，语气和缓地问：“我抱得你难受了？”

“嗯。”扣扣漆黑的眼眸看着爸爸点头，用眼神肯定对他的不信任。

江慕寒抬起宽大的手掌，落在他的婴儿帽上，轻轻地压实小脑袋晃了晃：“知道了，慢慢会改进。”

语气毫无起伏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扣扣被爸爸的大手压住，眼前黑压压，他摇头晃脑地努力避开，丝毫不知道爸爸是从不轻易这样说话的人。

只有副手心知肚明，陛下正在为小殿下，一点一点地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