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大水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那种。
简直想不通这个地势,水是怎么流走的。
但这些都可以以后再说,现在最关键最需要做的,是救人。
没错。
来不及调查失踪案,刚把灾情汇报上去,便被上级安排了抢险事宜,警员们纷纷活动了下因在山洞对付了一晚有些僵硬的肢体,打起精神投入工作。
你问怎么汇报的?
经验丰富的杨副队带着卫星电话呢。
聂浪当然也加入了。
跟经纪人打了个招呼,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习以为常的麻木应答,聂浪意思意思心疼一秒,挂断。
随着救助的展开,被遮掩的“真相”无可避免地暴露出来。
支援人员到来之前,杨恬走到僻静的地方,望着一片狼藉的田地,从口袋里取出根烟,咬着烟嘴,深深吸了口气。
杨恬已经戒烟。
执勤也不允许抽烟,只是心情烦闷的时候,干咬着会好些。
雨后的空气本该清新,鼻端却有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刑警的敏锐,或者说神经质?
贩卖人口的事情太明显,逃脱狼口的几个女孩现在还抱着哭成一团,眼睛全都是肿的,而这样的行为,全村都是帮凶……我在救一群什么人啊?
杨恬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便装,映入眼帘的,却是笔挺的警服。
“算了,又不是第一次救人渣了。”
一只胳膊环上他的脖子,讨嫌的表弟挂在他身上,语气分不清是调侃还是同情,“你是这么想的吧?”
杨恬眼皮都不抬。
先前说过,聂浪是姑姑跟人私奔生下的儿子,让娘家两位老人气到失语的是,直到木已成舟——外孙都这么大了的现在,女婿还没登门拜访过。
想下台阶?
偏不给你。
电视里的大团圆结局,生活中不一定会上演。
杨恬和聂浪无从知晓上一辈的恩怨,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清楚,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职业刑警和演员的表兄弟清醒且理智,不会贸然劝说某一方放下芥蒂,他们的相处,也很少受到长辈影响。
换句话说,杨恬觉得聂浪讨嫌,完全是因为其本身。
聂浪的粉丝都知道,他是个喜爱刺激的人,攀岩/射击/蹦极/跳伞/跑酷……俱乐部会员,在拍惊险动作片成名之前,一直在十八线默默无闻,结论很明显:之前不出彩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角色。
站在杨恬的角度上,事情有了另一种解读:聂浪从骨子里就不安分。
工作这么多年,杨警官逐渐养成了过人的直觉,凭借这直觉,他屡次从受害者的关系网中圈定凶手的范围,正确率90%以上,而当这直觉用在聂浪身上时……这么说吧,如果有哪天聂浪走嫌疑人通道进了局子,他完全不会惊讶。
杨警官对聂浪的解读如下:
只认可自己认可的法律和道德,如今表现得和常人相同,是因为恰巧认可的部分重叠。
当冲突时,会发生什么呢?
有的人没有能力,即使想做什么也无所谓——聂浪不是这种人。
他是能搞出大新闻的。
危险。
杨警官常能听到表弟凑近时,直觉发出的警报。
不间断的锻炼和天生便拥有的,使得聂浪的身体素质比起刑警精英来也不逞多让,只在擅长方向上有所不同,可即便如此,他对自己没有敌意,只是动作亲密而已,为什么每次都会这么紧张?
杨警官想不明白。
神经绷紧是很累的。
总是绷着容易断,不想见到这后果,如果不是反复压制本能,告诉自己这是表弟这是表弟这是表弟,杨恬早就在聂浪靠近时一拳打过去了。
……然后被打回来。
一个悲伤的事实是:市刑侦副支队长,年轻有为的杨警官,论徒手格斗,不是聂浪的对手。
实测。
这是凝聚着血泪的两个字。
反复实测。
这是凝聚着血泪的……
打住。
不论怎么说,可能只是可能,预防为主。
没有接表弟的话,杨恬沉思道:“鸡鸣村的犯罪事实很明显,但他们遇到的不仅仅是洪水。”虽然洪水就已经很诡异了,不过那不在他的研究范围内。杨恬整理着思路,“很明显,昨晚有一伙人袭击了村民,暂定是被拐卖来的妇女,可从现场的痕迹来看,粗略推断超出了她们的能力范围……”
聂浪静静听完,提出建议,“等增援来了,再排查外来人口吧。”现在这点人,控制不住场面。
杨恬沉默着点头。
六子家。
或许是因为下雨时屋里没有人在,门窗紧锁,这是全村保存得最完好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