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怀熙是县委里面的领导,在他的影响下,祁箐箐迁户口的事情很快便落到了实处。 此时距离寒假放假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祁箐箐将行李收拾好,放进了编织袋里,这大大的编织袋里有一半的空间被那一桌子的书本占据了。 她终究不舍得将这些沾满了原主记忆的书本留在这里,带着这些,就当做是对那可怜又可悲的小姑娘的缅怀。祁箐箐并非是不识好歹之人,虽然对于原主轻生的做法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是更多的还有对于这个过早背负家庭重担的小姑娘深深的怜惜。然而逝者已去,她能做的不过也就是在心中留下一块地方,永远地帮这个世界记住她罢了。 终究还是到了要离开的时候,祁箐箐拖着行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原主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这一栋低矮的楼房一如既往地热闹着,院子里面的梧桐树飘飘洒洒地落了一地的叶子,也许只有它们知道这里曾经送走过一个十六岁的鲜活生命。 祁箐箐甩开脑中的思绪,坐上了前往三水县奉阳镇的货车,祁家并没有人送她过去,只说到了奉阳镇会有人来接应她。 货车上满满当当地挤着大包小包的人,这个时候货车也是个稀罕物,大家也不讲究,随便在车厢里找了块地方放上行李,便坐了上去。祁箐箐年纪小,有位大妈还很热心地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车厢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 这个时候还没有水泥路,只有坑坑洼洼的石子路,坐在时不时抖上几抖的货车上面的滋味并不在好受。祁箐箐若不是凭借着她自身强大的自控能力,早就忍不住要吐出来了。而坐在她身边的热心大妈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全程苍白着脸。 “小姑娘,你也是到奉阳镇去的吗?”习惯了车子的颠簸,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大妈在车里寻找着打发时间的目标,看着孤身一人的祁箐箐,忍不住唠了起来。 “嗯。” “小姑娘多大了呀?” “16。” “是有亲戚在那边吗?” “是的。” “小小年纪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你爸妈呢?有没有人来接你?” “爸妈忙,有人来接我的。” ... 许是终于感受到了祁箐箐不愿多谈的心思,大妈终于放过了她,把炮火转向别人。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说话声以及“哐当哐当”的铁皮车厢撞击车身的声音,祁箐箐靠在自己的编织袋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思索着自己未来的出路。 到了奉阳镇之后,自己必定是要到奉阳高中入学的,这里的高中是二年制,原主今年是高二,也就是说,明年的七月份她就要参加高考了,满打满算不过也就剩下十个月的时间了,更要命的是,她所在的S省需要进行高考预选。 也就是说,明年的5月份他们就要参加本省自主命题的考试,在这次考试中将会淘汰一部分人,只有在预选中成绩优秀的人才能参加7月份的全国高考统考。 明年是恢复高考的第四年,虽说相较于77、78这头两年,竞争没有这么激烈,但是如今的录取率太低,而且这一年依然还有许多的往届生一起参加考试,所以想考好一点的大学还是非常困难的。 原主的学习成绩是不差的,然而,祁箐箐虽然继承了她的记忆,但是也只是机械记忆而已,能不能融会贯通还是个问题。 安静恬然的祁箐箐似乎陷入了沉睡,略显清秀的脸蛋以及正在发育的身体,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 一双黝黑干瘦的手悄悄的伸向了小姑娘纤细的腰间,轻微的触动自然瞒不过不曾入睡的祁箐箐,她没有急着睁开双眼。 心里衡量着双方体力上的悬殊以及应对方法,感受到对方的手越来越放肆,祁箐箐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睛。是个一脸奸猾相的男子,细长的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着。见她醒了过来,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停下来,反而试图掀开她上衣的下摆。 祁箐箐右手微微动了动,眼里闪过一抹狠厉,快速地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扭了一圈。 “咔嚓。”骨头摩擦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啊!”男子有些尖锐的呼痛声响起,车厢瞬间寂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呼痛的男子。 祁箐箐已经若无其事地收手,低垂着头,乖乖巧巧地坐着,她相信自己拿一下已经足够震慑住对方了。 两人这一来一往的动作自然瞒不过旁边那位话痨的大妈,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那男子,快速地和祁箐箐换了位置,将自己微胖的身体搁在了两人中间。 那男子见状,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干笑着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只是不小心撞到手了。” 不管大家心底到底信不信,见当事人都没有发话,也不会多管闲事。都转过头去,继续聊天,不一会儿,车厢又重新恢复了热闹。 只有那干瘦的男子,见祁箐箐凶煞的眼神扫过腹部以下位置,他有些害怕地抖了一下,努力地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虽然是个二流子,但平时也就只敢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碰到软弱可欺的小姑娘顺便揩几把油。原以为祁箐箐是那种忍气吞声的小兔子,哪里想到她竟然胆敢反抗的,他一下子就怂了,哪里还敢继续挑事。 也是祁箐箐下手足够狠绝,一击必中,瞬间震慑住对方。 若不是那位热情的大妈隔开了自己和猥琐男,祁箐箐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那种恶心的感觉如附骨之疽,让她想起了死前那几个男人,脸色有些发白,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将那男子扔到车下面,但是这个世界的法律不允许。 倒是那大妈心底十分良善,见祁箐箐脸色发白,以为她害怕,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小姑娘,不用怕,婶子在这看着呢。” “嗯,谢谢婶子。”这一回倒是真心实意的感谢,祁箐箐记下大妈的长相,想着以后有机会定要还对方的恩情。 在漫长的五个小时过去之后,货车终于来到了奉阳镇。 奉阳镇作为三水县人口最多的一个镇,并没有显得特别的热闹,大街小巷上只零星走着来去匆匆的几个人。在这个寒冷的冬季,没有活儿做的人们大概都窝在家里了吧。 祁箐箐叫住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大婶,询问供销社的位置。 那大婶许是正急着赶路,只给她指了个方向,便转身走了。 今天的太阳格外的羞涩,扭扭捏捏半天也不肯露脸。祁箐箐只得拖着有些分量的编织袋,顶着呼啸而来的寒风顺着大婶所说的方向一直走,裸露在外的双手已经冻得有些麻木。 所幸供销社的位置并不远,走了大概10分钟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一栋低矮的平房,那上面的门框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供销社”,外门被刷成了大红色,与旁边居民户的大门相比,有一种别样的气派。 祁箐箐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走了进去。 供销社里面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柜台,上面趴着一个脸盘圆溜溜的青年女子,双手托腮,眼睛半闭半睁。女子背后的墙壁上还写着几行标语,其中“文明经商礼貌待客”这一条尤为显眼。 祁箐箐用手指轻轻地叩了叩柜面,那女子缓缓地睁开自己的眼睛,有些呆愣地看着她,眼里睡意未消,似是没反应过来这个点怎么会有人来供销社。 “小姑娘,你要买什么呢?”那女子晃了晃自己不甚清醒的脑袋,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祁箐箐。 “姐姐,我想跟您打听一个人可以吗?”祁箐箐在供销社里环视了一周,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的存在,只得开口询问,“是个三十多岁的婶子,叫谭桂英,我们约好在这儿碰面的。” “呀!”那女子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你是不是叫祁箐箐,谭桂英是我嫂子,她这会去办事情了,说是你来了让你在这儿等她呢。算算时间,她应该也快忙完了。” “我叫李秋月,听嫂子说你是从屏山县过来的,坐了大半天的车,该累了吧,先到这里来歇会儿。”李秋月热情地拉着祁箐箐,从柜台底下拖出来一张板凳,让她坐下。 祁箐箐谢过对方,从袋子里掏出两个白面馒头,递给对方一个,“秋月姐,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馒头,你尝尝。” 李秋月看着白乎乎的馒头,咽了一口口水,没有接,只是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已经吃过午饭了,你留着自己吃。” 只是她虽然嘴上说着不要,眼神却一直滞留在馒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