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琦轻哼一声:“王侍郎喜欢的,本官从不觉得好。” 柯明光也不生气,反而笑道:“那正好,王兄不喜白茶,我那儿却有……” “柯大人,本官来贵地,不是来喝茶的。若想喝茶,大可去茶楼。我这侄女身体一直不好,又身怀有孕,今日审过以后,相信两位柯公子也知道,颖儿她并无嫌疑,既然如此,为何还不放人?”李世琦面上的表情绝对称不上好看,他上前两步,动作轻柔的把柳颖儿拉起来,低头问她,“可还好?” “一切都好,多谢姑父。”柳颖儿低着头,虽然没有偎到对方怀里,但是也没有去拉开和李世琦的距离。 李世琦低头看了眼她的肚子,眼中的温柔一闪而过,随后对着柯明光道了一声“告辞”,就要带着柳颖儿离开。 “等……”柯宁话还没说完,就见王宣带着几个人急匆匆回来,向柯明光行了礼,又对着柯力和柯宁说道:“回禀大人,属下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查明了齐燕和柳颖儿这一年间发生的事情。” 柯宁点点头,正想让他继续说,就听李世琦冷哼一声,拉着柳颖儿就要走。 “李侍郎,这会儿审问还未结束,你我不如都在一旁等一等,待会儿,若确定你这侄女确实没有嫌疑,你再带走也不迟,否则,扰乱大理寺审案这样的罪名,说大不大,传出去却也不好听。”柯明光插着手说道。 李世琦再不愿,但确实审讯还没有结堂,犹豫片刻后只得安抚了一下柳颖儿,站在一旁听着。 那王宣才继续回禀:“柳颖儿去年三月份嫁给齐树,听邻居们说,倒也琴瑟和鸣,就是老听到齐燕在家里闹。” “无……”被捂住嘴的齐燕忍不住又想说话,却被柯宁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问了附近的邻居,要说其他事情也都没有,一直风平浪静的,齐树兄妹每日出门讨生活,齐柳氏每隔几天就会套上车回娘家一趟。只是四个月前,有一伙人忽然上门,在齐家大闹一场,还砸了不少东西,然齐燕哭着从家里跑出去,没过多久,柳颖儿也带着奴仆驾车离开。” 王宣查到的,确实与柳颖儿所说的完全对得上。 齐燕急的满头大汗,却又无奈。 “可知道闹的原因?”柯宁问道。 王宣摇摇头:“齐家,齐树兄妹平时每日外出,齐柳氏不爱交际很少出门,四邻都与他家不熟,当日的情况也就少闹的太大,邻居才知道,却也不清楚原因。” 柯宁点点头。 “柯小公子之前让我们注意看一下齐家附近的药铺,转了一圈,只后巷有一家,药铺也不大,只掌柜一人,年逾而立,独身带了个孩子。据他所说,平日里与齐燕来往很多,若不是齐燕好堵又欠了赌债,他还想娶她做续弦。只是齐燕让他帮自己还上一百多两的赌债,他才犹豫了——不过,街坊四邻倒是都不知道齐燕好赌,也不知道她欠了银子。” 柳颖儿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之前齐燕在我家门前大嚷大叫,就是为了抹黑我的名誉,让大人以为……如今,这位官爷也查到这么多,齐燕她,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呀!” 柳颖儿身后的丫鬟也跟着点头:“平日里在家,齐姑爷和小姐相处的倒也不错,就是齐姑奶奶看不上我们小姐……” 李世琦冷哼一声,冷眼看向已经完全呆若木鸡的齐燕。 “我们还按那药铺掌柜说的,找了赌坊,问过他们,齐燕确实常去,输赢倒没人在意;也找到了放利子银的,也看到了齐燕亲手写的欠条,一共借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五分利。”王宣拿出一个纸条,“这是拓下来的借条,大人。” 柯力拿过借条看了一眼,不由皱眉:“这样高的利子你也敢借?” 齐燕眼睛已经瞪的巨大,满脸的不可思议,她挣脱了捂她嘴的衙役,嘶哑着声音喊道:“我没有借银子啊!我是偶尔赌一把,但是从没欠下这么多的赌债,更没借过什么银子啊!那药铺掌柜的我不熟啊!这个贱人全是胡说八道……” “哼!”李世琦往前几步,将柳颖儿护在身后。 柯宁又问王宣:“那药铺中,可有乌头的销售记录?” “没有,掌柜的说乌头平日用的也不多,他备货也少,谁买过也记不得了。”王宣答道。 柯宁点点头:“确实应该不是最近买的,如果没有记录,恐怕确实难记住。” “不是我啊!我没有买过乌头,也没有欠过赌债,更没有要嫁给什么药铺掌柜的……是你,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你陷害的我?那药铺掌柜明明清新与你,你……你这□□,无耻!”齐燕大受刺激,拼命挣扎着瞪大了眼睛对着柳颖儿咆哮道,“人尽可夫不说,还害死我哥,还要嫁祸给我,我齐家哪里对不起你,你做这种事情,就不怕报应道你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吗?贱人……” 李世琦冷冷看齐燕一眼,转头对着柯明光道:“如此咆哮公堂,柯大人也不闻不问吗?” “我们审案子的就是这样,有人平白受了委屈,或者做贼心虚,都会大喊大叫,随便听听就算了,不要过于在意。”柯明光摆摆手,一副你真没见识根本这不算什么的表情。 李世琦一噎,不再和他说话,转身问柯力:“柯大公子,你们的人查到的,与颖儿所说,可有出入?” “没有。”柯力老实的摇摇头。 “那颖儿还有何嫌疑?还不结堂?或者待找到新证据再审?” 柯力不知道该说什么,柯宁笑道:“李大人稍安勿躁,查案子就说繁琐一些,这案子还要很多疑点,齐燕和柳颖儿,都是有可能下毒之人,都要暂时收押……” “我大谢律法,孕妇作为嫌疑人的时候,可网开一面。”李世琦本身就是刑部的,经手的案子也不少,虽然不用他去查,但是看也看懂了,例律什么的也很熟。 “我们给柳小姐收拾了最干净整洁的地方……” “那也是在牢里,颖儿体弱,又有身孕,若有个万一,你大理寺可能担待?”李世琦皱着眉,大概觉得胜券在握,倒是讲理了很多,“之后的日子,到你们找到真凶结案之前,颖儿都住在京中我府上,有事你们就来寻她,本官愿意为她做担保。” 柯力和柯宁都看着自家老爹,柯明光想了一下,片刻后,倒也同意了。 “这个贱人,□□……”齐燕快气疯了,还在喋喋不休的咒骂着,“你算计我,你陷害我,你这个王八蛋!” 柳颖儿对她说的话完全置若罔闻,李世琦只冷淡的看她一眼,随后小心点牵着柳颖儿离开了。 齐燕还在那儿骂骂咧咧:“□□……贱人……杀害我大哥还陷害我嫁祸我……贱人,王八蛋,黑了心肠……” 柯明光摆摆手,让人把齐燕带下去,柯力正在收拾什么东西,只有柯宁,若有所思的盯着齐燕的背影。 “她怎么了?”柯明光走到柯宁身边问道。 柯宁回过神,她皱着眉,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她的反应不像是作假。” “那柳颖儿呢?”柯明光又问道。 柯宁低头回想了一下:“有真有假吧,她很厉害,而且王宣查到的事情与她说的也都符合……我也不敢确定,还要再查一查。” “嗯。”柯明光点点头,拍了拍柯宁的肩膀,“要去查的话,多带几个人。” “是。”柯宁笑着应下亲爹的关心,那头柯力却转眼挨了亲爹的训斥:“这么多天了,京兆府那边转过来的案子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吗?你是在做什么?” “爹……” “在这里要叫柯大人。” “……柯大人,”柯力有点可怜兮兮,“死的到底也是个官儿,很多事情很复杂,不好查……” “能有什么复杂,快查。”柯明光一脸的嫌弃。 柯宁好奇的凑过来:“什么案子?” “京兆府通判忽然死在家中,他们不方便自己审案,就交到了大理寺。”柯力简单的说道。 柯宁看天色还早:“我与大哥一起去看看。” “那这案子今儿就能破了!”柯力很高兴,连亲爹鄙视的眼神都能看不见,直接引着柯宁走了。 柯宁跟着柯力直接到了那通判家中,他尸体一直停在大堂上,如今已快七日,因为死因不明,迟迟没有下葬。 如今温度还高,一进大堂就闻到些味道,柯力有些担心的去看柯宁,见她没有异样才放心。 那通判姓朱,年纪也不小了,家里三个儿子都已成婚,这会儿还在大堂守着,见柯力来了,也都没有动作。 柯力小小声对柯宁道:“这朱通判是暴毙,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甚至吃了三大碗饭,夜间忽然就开始呕吐腹泻,到早上人就不行了,呕了几口血就昏迷了,之后再没醒过来。这三个儿子都是跟着朱通判一起住的,现在就等着将人下葬,分家拿钱,很难应付。” 柯宁听着这个症状,倒是很像食物中毒:“他晚上吃了什么?仵作验尸了吗?” “他家人不让验尸。”柯力皱眉,“说是和朱夫人吃的一样的东西,但是朱夫人一点事情也没有。所以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吃食的问题。” 柯宁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便道:“先去找朱夫人问问吧。” “那个就是。”柯力指了一下人,在看到柯宁表情裂了的时候才恶趣味的笑开,“朱夫人是今年才娶的续弦。” “哦。”柯宁面无表情的走向在场的一个最年轻的女子,道,“烦请朱夫人随我们来一下,有些事情我们想了解一下。” “就是她是不是!是不是她害死我爹的!?”跪在前面的一个男子“噌”的跳起来,“你们别走,就在这儿问!我倒要看看,她还要耍什么花样!” “真的不是我……”朱夫人也就十□□的年纪,一身白衣泪眼婆娑站在哪里,很是无措,“我,我也不知道老爷怎么突然就……” “还在装模作样……可怜公公不听我们劝告,执意要娶你——要我说,真喜欢,纳了也就算了,还娶什么……”一个妇人嫌弃的说道,看年纪,柯宁猜是大儿媳。 “真不是我,大人,你们查出来了吗?到底是谁害了我家老爷?”朱夫人手中的帕子已经湿透,却还在擦眼泪。 柯宁叹了口气:“朱夫人,还需要你把朱大人去世前一晚,都吃过什么东西,一一与我说一说,越详细越好。还有就是,如果可能,还是找过仵作来查看一下……” “休想!我爹已经去了,难道死后还要再被动手动脚动刀子?这不是侮辱吗!你们太没用了,还查什么查,就是她,肯定是她,害死的我爹!”最年轻的那个男子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