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逢君正当时(2 / 2)嫁炮灰(穿书)首页

胡总管大手一挥,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身强体壮的配刀侍卫,托着丽珠便往外走。

“胡总管!我没有!我没有啊!请王爷圣裁啊!”

丽珠一时慌了神,她是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个王妃,同样是平民出身,凭什么她能做王妃!论才貌,她丽珠自诩不逊于她!就因她家里有几个臭钱吗?但是瞧不起归瞧不起,她没想着将自己栽了进去,二十大板打下来不死也得残废。

“这等粗事换奴才来就是了,何苦劳烦王妃跑一趟。”胡善望着眼眶红红,浸了湿意的洛白芷,心有不忍,好言道。

这屋子里住着的人常年缠绵病榻,身子娇虚,风吹不得,日晒不得,严寒时节更甚,丝毫马虎不得。因此,那道门槛理所应修得较之寻常的屋子要更高些。

想来是下人伺候不妥,害得王妃摔倒了。胡善这般腹诽。

即便隔着那扇厚重的门帘,一抹浓烈的药膳味依旧袅袅溢出,穿窗透隙。

洛白芷吸了吸鼻子,猛然察觉,自己大概是穿到了炮灰夫君李袭夜因为赈灾不利被贬斥的这天。

洛白芷面色稍霁,朝胡善小声说:“听闻王爷下了朝,想来看看。”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李袭夜此时额上应当是带了伤的,“王爷身子可算利索了?”

胡善面色微顿,让出去往里间的道:“王妃请随奴才来。”

即便现已初春,外边霜雪消融,枯枝抽嫩芽,一片春意复苏。屋子里一方紫色绕金蟒四首巨兽炉鼎内仍然烧着无尘炭,星火明灭跳闪,间或蹦出“啪”一声脆响。窗牖半开,光线影影绰绰,瞧不真切四周,像是一脚踏进了半个泥泞沼泽。

越往里走药味愈重,极度压抑的闷咳声亦愈重,一声沉似一声,似要将胸腔咳碎了,倾数吐出一般难捱。

洛白芷听见两鬓斑驳的胡善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自己心中亦是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难受,这炮灰的配置也太差了点。

挑开门帘,便见着一面色苍白,两颊消瘦的清隽男子侧首仰躺在藤椅上,长长的墨发肆意披散,倾泻在前胸后背。

面如死灰,形若枯槁,周身吹不散的阴郁。

洛白芷只待了一会儿,手掌心中竟生出了薄薄的一层暖汗,她望着铺盖在李袭夜腿上的那一层厚实的蚕丝罗缎,心口紧了紧。

凑近了看,洛白芷才发现他素白的衣领上沾了不少血渍,寻着血渍往上瞧,却见被黑发遮掩之下的额上豁然一个正汩汩冒着血眼的伤口,浸染在他青色的眼底,流淌在他棱角分明的瘦削下颚上。

胡善将燃得“滋滋”响的灯芯往上挑了挑,里间霎时变得敞亮了许多。

屋子里一人面如灰败白瓷,一人面赛羊脂白玉,一时间分不清谁白得更胜一筹。

这种送药的差事本轮不到洛白芷一个王妃来做,但丽珠好吃懒做惯了,便诓她来此。

丽珠是萧贵妃直接从宫里派下来的丫鬟,又仗着萧贵妃的嬷嬷赵氏在此撑腰,免不得仗势欺人,目无尊主。

谁不知在后宫中男主生母萧贵妃与李袭夜生母秦贵妃面上和睦,背地里掐得不可开交。

原书对李袭夜幼时的描述倒是着墨一二,他幼时天资聪颖,堪称神童,小小年纪便懂得荐国策治漕运,懂军事攻边疆,亦精通四书五经,开口一首《论国与民》响彻九州四海。奈何天妒英才,平白无故害了一场大病,失了帝王恩宠,终日卧床不起,门扉不迈。

洛白芷大着胆子往李袭夜跟前凑了凑,秉着呼吸,将手中浸湿了的干净帕子轻轻往他额上血迹处沾了沾。

男人轻阖着眉眼,长长的睫羽在烛光映照下投出一片阴影。

里间分明暖如旭阳,洛白芷的指腹不小心划过他的面庞时,却凉如冰霜,若不是素白的锦衣下微微起伏的胸口,道一句死透了也不是不可。

几乎是洛白芷温热的指腹划过李袭夜眉眼的一瞬,一双漆黑如墨,深似千年寒潭的眼眸赫然睁开,审视着她。

此时无声胜有声。

洛白芷便觉浑身彻骨寒凉,犹坠冰窖。

那双犀利的视线来得太快,以至于洛白芷那一幅小心翼翼,倍加同情的担忧之色堪堪挂在脸上好半晌才换做了惊恐,瑟缩了手。

她指尖一颤,不轻不重的在李袭夜的眉梢上留下了一道玫红的刮痕,在苍白面色的衬托下尤为刺眼。

洛白芷捏了捏手中沾了几星血渍的帕子,身子微微抖着。

原书中还提过李袭夜幼时便是个性情孤傲,清冷自持的主,其生母秦贵妃想听他唤一句母妃也是难如登天。这样璞玉一般矜贵的人,生来本就是做君王的料。

然,一病难愈后,许是久经病痛折磨,对诸事诸物皆失了兴致,性子变得愈加冷漠阴鸷,喜怒难料。除了常照料他起居的胡善偶尔近得了身,旁人是半步靠近不得。

李袭夜只觉头疼得厉害,胸腔中一股浊气乱窜,闷得他喘啊息不止,咳得喉中腥甜。朦胧中一股清浅的桃花香气盈入鼻息,似是利刃从头顶劈开的刺痛生生被敛了大半,没来由神色舒缓,靠着椅背打起了盹。

直至那一抹陌生的触感在眉眼间滑过,他才惊厥而起,一双淬了毒液的双眸狠狠缠上眼前人,掩在宽袖下的大掌蓄势待发。

他竟睡过去了,罕见的未曾梦魇。

立在一处的胡善瞧着李袭夜眼中的狠戾,惊了一跳,慌忙上前安抚道:“王爷,王妃过来瞧瞧您。”

洛白芷的手僵硬在半空,吓得大气也不敢喘,惊魂未定地望着李袭夜。胡善在一旁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单保持先前微微俯身替李袭夜清理伤口的姿态。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男人眸中的神色才逐渐恢复清明,冷漠,淡然。他稍眨了下好看的眼,继而闭上眼假寐,未置一词。

胡善是个经验丰富又善解人意的好总管,他恰逢时宜地安慰洛白芷道:“王妃莫怕,王爷恐是梦魇了,现已清明。”边说着,胡善用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洛白芷继续手上的动作。

胡善后怕地背过身擦了擦额上汗,王爷袖摆下手臂青筋泛起,指尖发白的样子,倘若再快一些,王妃便是性命不保了。

洛白芷缩回手,转首望向胡善,和他确认是否真的要继续,会不会打搅到李袭夜休息。

说实话,想起方才那一幕,洛白芷后背才消下去的冷汗又层层叠叠地冒了出来,呼吸顿觉不畅。

她可不想刚穿过来就提前感受大结局,

胡善慈眉笑目,面上一派平静,像是没见到刚才的光景般:“无碍的,无碍的。”

他从李袭夜安然阖上的眼中捕捉到一丝对待旁人同对待洛白芷不一样的神情来,心中稍有安慰。

王妃若是能捂热王爷顽石一样冷硬的心,也是桩好事。

王爷孤身一人太久了。

洛白芷回过头,望着寂静无声的男人,咬咬唇,继续替他清理了额上的污渍,而后轻手轻脚地替他上了药。中途,他一言未发,神色如常,火辣辣的金创药倒在他还冒着血眼的伤口上,愣是眉头都未动丝毫。

洛白芷却觉得疼得厉害,微欠了欠身,往那伤口上吹了吹,吹一吹就没那么疼了。

于细微处,那双眼尾微挑的眸子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