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细雨打湿窗台,白色纱帘被风掀起一角,泥土的清鲜混合雨中湿意偷溜进来,春意乍寒。
何意茹走进房间,匆忙将窗户关上,看了眼端坐在书桌前的身影,提醒她快去梳洗打扮,等下陆家就要过来接人了。
被叫到的人敷衍应上一声,继续手上的创作。
见她动也没动,何意茹快步走过去,一掌拍在她的素描纸上,“你画再多也比不上讨好陆家更重要,都这么大了该分得清哪个才是要紧事。”
宋初眠缓缓抬头,如水般清澈动人的眸无波无澜看向她的妈妈,“同样的话不必三番四次讲。”
何意茹还想说什么,她却赶她出去,说要换衣服。
在家时她总打扮得休闲,灰色吊带外搭了件开衫,鬓角旁两缕秀发垂落,充满宜室宜家的感觉。
关门前,何意茹忍不住交代了声,让她快点,总不能让陆家的人等她吧。
宋初眠拉开衣帽间的门,里边大牌衣服、首饰等有许多,全是当季新款,她名义上的未来婆婆送过来的。
因为和陆家定下婚约就要穿得体面些,不能丢了他们陆家的脸面。
从诸多高奢品牌里,宋初眠挑选出一条纯白的裙子,她记得曾经穿这个颜色,陆廷的眼底清楚闪过一抹厌恶。
那一刻她便精准判断出,他极其讨厌故作清纯的女人。
宋初眠的确不是纯情那一挂的女生,那样打扮不过是为了伪装成大家闺秀的模样,讨取陆家人的欢心,却不偏不倚踩在了陆廷的雷点上。
以她对陆廷浅显的了解,他应该是有完美主义倾向的男人,无法忍受瑕疵,不然也不会将反感昭然若揭地表现在脸上。
而越是这样,宋初眠越觉得在他的雷点上蹦迪是件有趣的事情,反正她蹦得不露声色,他也不能奈她何。
六点一到,陆家的车准时停在宋家的别墅门外,雨已停了,沥青路面一片潮湿,门前绿油油的梧桐树叶在滴答朝下落水。
陆家比较重视家族团结,老爷子生了三个儿子,每月的月底都要聚餐一次,这是宋初眠第二次去参加,她是老爷子从众多名媛中亲眼挑中的,觉得宋初眠长得秀外慧中,合他眼缘,以后肯定能成为陆廷的贤内助。
陆廷对此并无意见,他的精力全放在事业上,对女人没半点兴趣,反正早晚要结婚,娶谁都一样,妻子于他而言大概就像家中不可或缺的一件摆设。
今日陆家派来的车是一辆劳斯莱斯,司机为宋初眠拉开后座车门,她弯腰正要进,却看见隐匿在黑暗中的那道侧影,领口敞开,白皙而精致的锁骨在隐隐泛光。
陆廷的骨相冷绝,远远就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知道他并不想搭理她,宋初眠很识趣地挑了离他最远的座位,只低声打了招呼:“好几天没见了,你最近很忙吧。”
他忙与不忙,她根本不关心,随口一说罢了。
陆廷从喉咙里溢出“嗯”的一声,不细听完全听不见。
去往陆家老宅的这一路,车内的氛围十分安静,连司机都被这种压抑的气氛搞得全身不自在,后背绷直地看着前方,一动不敢动。
直到快下车时才听见车内响起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陆廷,周末你休息吗?不忙的话,我们去……”
“周五晚上我要去国外出差。”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带着磁性的沙哑。
“是吗?那等你回来再说。”宋初眠刻意表现出懂事的样子,又佯装好奇地询问:“那你去国外是要谈生意吗?多久才回来?等你……”
“会很久。”
从他不耐烦的打断可以感觉到她又触碰到他的雷点了,通常像他这种事业成功的男人都不会喜欢被过问行程的。
车子缓缓驶入陆家老宅,停住后,陆廷先下车。
以为他不会等她,宋初眠下车后却发现他身形笔直站在那里并没有走。
莞尔一笑,她走过去揽上他的臂弯,刚要说话,却被他不动声色拿开手。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话落的瞬间,司机拎着一个礼盒上前来递给陆廷。
宋初眠一时间有点儿尴尬,原来是她会错意了,陆廷等的是这瓶好酒,并不是她。
别墅大厅里气氛已经很热闹,大家都正说说笑笑之时,陆廷带宋初眠来到了客厅。
宋初眠挨个叫了长辈,在她脸上挂着标准式的甜美假笑,一袭纯白站在黑色西装的陆廷身旁,十分小鸟依人。
角落里坐着的男人静静看着她,如出水芙蓉般站那儿,腰肢盈盈不堪一握,裙下的一双腿纤细而笔直。
从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气质是清淡而柔和的,但他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她,宋初眠该是像带刺的红玫瑰一样热烈而盛大地绽放着。
强迫收回视线后,他缓缓起身,“二弟最近很忙吧?感觉许久没见你了。”
“大哥。”陆廷先叫了声,随后说:“在忙禹商并购案的事情。”
陆为了然颔首,冲宋初眠礼貌微笑了下,她对上他深沉的目光,象征性勾起唇,叫他一声“大哥”。
这是陆老爷子的大孙子,陆家长子所生,本该他手持股份最多,却偏偏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整日去世界各地游玩,跋山涉水,追求艺术。
“二哥今天是特地去接了初眠姐?”穿着贵族学院校服的身影忽然冲进客厅。
说话的这个男生是三叔家的弟弟陆希然,高中生,性格较为活泼。
陆廷并未否认,但宋初眠也不会自恋的认为,他是专门去接她的,大概只是顺路。
上次来陆家老宅的经历,她并不是很愉快,原因主要出自二叔的女儿,她性格嚣张跋扈,处处对她冷嘲热讽,觉得宋家高攀了陆家。
这次在客厅里,宋初眠没见到她,以为她没过来,正要庆幸,身后就响起那讨厌的声音:“二哥哥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