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从紫禁城里传出一段笑料来,常年驻守边疆的威武大将军萧柏远,和自己的亲生儿子萧靖在御前扛上了。 话要从萧柏远独子萧靖说起。 萧靖,威武大将军萧柏远独子,自幼边疆长大,十二岁边疆御敌,十六岁获封四品骠骑将军,少年英雄,战功累累,就在前阵子,年刚满十八的萧靖,在战场上取了鞑子首领的首级,退敌百里,再立战功。消息传回紫禁城,龙颜大悦,下旨犒赏三军的同时,要为萧靖加封。 要说这是一件好事,偏萧靖有个坑儿子的爹。圣上要为萧靖加封的消息传出去,萧柏远一封折子便送上了御案。 萧柏远以长子尚年少,气过盛为由,替儿子推拒了圣上的加封。这神来一笔,让民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萧靖不是他亲儿子呢。 萧柏远这一推拒,圣上犯了愁,给萧靖加封不是,不加封也不是,毕竟萧靖战功在那儿,不给点恩赏,岂不寒了边疆将士的心?且又不能赏真金白银,又不是打发叫花子,不好看。这给加封吧,偏人老子不同意。 估摸着萧柏远也怕圣上为难,随后又上了一道折子,表示了一番对圣恩浩荡的感激之情,又委婉诉了一番对亲子的疼爱之心,表示:圣上啊,不是臣不识好歹,拒受皇恩,实在是家里儿子年少居高位,恐其以后走了歪路啊……言辞恳切,诉之有声,叫圣上看了,也心有触动,实在不忍驳了这一番慈父之心,毕竟都是当父亲的不是。 好在,萧柏远最后在折子上提了请求,算全了圣上的恩宠,说:圣上啊,您要是真想赏赐点什么,不如给我儿子赐个媳妇吧,十八岁,该成亲了,也好有个人能管管他。 圣上一乐,顿觉这个主意好,大手一挥,便想赐婚。 哪知赐婚的对象还没开始选呢,御案上又收到了萧靖上的折子,萧靖的折子比他老爹的要简明扼要多了,直接一句:边境未平,无意娶妻驳了他老子给他请婚的折子,叫圣上的头又大了。 立战功的人上了折子说无意娶妻,身为皇帝,他也不能硬生生地违了有功之臣的想法,硬赐婚吧?这不是得罪人吗? 圣上头疼啊,家国处处都是事儿,将领立个战功,他还没高兴上多久呢,就要为赏赐头疼,这皇帝真不是人做的。 看着圣上眉头紧锁,日夜忧愁,皇后心疼啊,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了事情的原委,十分贤惠地为皇帝支了个招。 婚,照赐。大不了赐个年纪小点的,晚几年成婚不要紧,先把恩宠赏下去,这样一来,既不耽误萧靖边疆御敌,又没驳了威武大将军的面子,还彰显了圣上隆恩,一举三得。 圣上一听,拍案叫绝,就这么定了。让皇后去选,看哪家姑娘小姐身份妥帖,年龄合适。 赐婚既然是为了彰显恩宠的,这人选身份便不能太低。公主不成,本朝驸马是不能有官职在身的,圣上还要萧靖历练一番,替皇家镇守边疆呢。 皇后筛来选去,瞄上了皇帝庶妹,本朝长五公主静康之女,有福乐郡主之封号,年仅十岁的沈君珺。 这可不得了了,赐婚的旨意还没下来,福乐郡主沈君珺便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要知道,当初传出来圣上要给骠骑将军萧靖赐婚的消息时,京里豆蔻年华的女儿们便都有些按捺不住,毕竟是少年英雄,哪个怀春少女不喜欢?且据说萧靖长相极好,十分俊逸,哪家女子不动心?别说怀春的女儿家了,就是朝中一干有女儿的大臣,都动了要这个女婿的心思。 奈何,还没见皇后有什么动作,就传出来人选已定的消息,选的还是一个年仅十岁,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 她们自然猜不到皇帝和皇后娘娘的算盘珠子是怎么拨的。但就算知道了,也无法叫动了春心的一众大家小姐心服。 一时间,京里议论声差点翻了天,人人都想找机会见见这一位入了皇后娘娘眼的福乐郡主。 外面翻了天,公主府清和院里,尚未收到任何消息的福乐郡主,正因为拔了驸马爹的极品兰花要养地龙而被禁足在屋子里罚抄书。 “……青青子今,悠悠我心,但为君顾,沉吟至今,呦呦肚鸣,食野……” 丫鬟听雪给自家小姐上茶,瞧见小姐抄的这段,实在受不住地哀求,“我的郡主哎,您可认真点抄吧。”一句里抄错了三个字,叫驸马爷看见了可怎么得了。 “胡说,本郡主哪里不认真了。”沈君珺肃着小脸,拿着毛笔点着案上的纸,正要自夸一下字写的端正又秀丽,偏一不小心,令笔尖的一滴墨滴在了纸上,晕染了字迹。 小脸一变,再也肃不住,急叫到:“完了完了,这是最后一遍来着,都怨你这丫头,胡乱叫唤什么,害我还要重抄一遍。” 听雪倒也不怕她这一声埋怨,赶紧上前给她换一张纸,铺好,“好郡主,都是奴婢的错,您别跟奴婢生气,咱快抄,抄完了奴婢给您端栗子糕来。” 沈君珺噘着嘴,“就会哄我。” 听雪掩嘴一笑,“哪敢哄郡主您呀,听音已经去厨房吩咐下去了。” 听雪听音是沈君珺身边的两个大丫鬟,自幼服侍在她身边,比沈君珺大了四岁,被公主娘调/教得好,伺候沈君珺很是上心,沈君珺平日里虽不能说拿她们作为姐姐对待了,但还是很买她们账的。 这会儿便哼了哼,没吭声,挺直着腰板,握着笔继续抄书。抄了两句,又忍不住嘟囔,“驸马爹真小气,不就拔了他一株兰花,不但罚我禁足,还让我抄书。” 身为大丫鬟,听雪可不敢附和,郡主再长歪了性子,她们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得不到好,忙说,“驸马哪是小气,驸马是生气您要养地龙,那东西哪是大家闺秀能养的。”地龙就是蚯蚓。 “我又没动手,让阿蛮养来着。” 阿蛮是院子里的小厮。 “那也不是郡主您该干的事儿。” 沈君珺不乐意,“我还不是为了给大金小金养点鲜美的食物来。” 大金小金是驸马爷给郡主买的一对金鱼,头是黑色的,身子泛白,鱼尾鱼鳍却是金色的,巴掌大两条,十分漂亮。 驸马爷无疑是宠郡主的,奈何郡主从小性子就活泼,有点野,眼看就大了,驸马想让她养一养性子,淑静一些,送两条金鱼来,是想让她闲时逗逗鱼,陶冶下情操,喜欢了,拿笔画两幅戏鱼图也是好的。 哪想郡主能拔了驸马的极品兰花,想在花盆里养地龙喂鱼。 亏她想得出来。 自己种的因,却得了这么一个果,驸马哪能不心塞,发现后,不但禁了郡主的足,罚了抄书,大金小金也给收回了。 郡主才刚稀罕上。 丫鬟晓得她不是个什么事都真往心里去的,便忍着笑,不再言语。 清和院里一片风平浪静,正院得了消息的静康长公主却有点坐不住,拽着驸马爷沈敬轩在身边。 “你说圣上和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啊,怎么就看上了咱们女儿,她才十岁啊。” 静康长公主生母是先帝的一个不得宠的嫔妃,母妃不得宠,她自然也没能得宠,小时候受了些欺负,养成了软弱的性格,撑不住事儿,遇到点情况便容易慌了手脚。 好在没长歪,倒是品性纯良,性子温柔的一人。 驸马爷沈敬轩,是老忠国公嫡长子,原也是一名器宇轩昂的将军,后因战事伤了腿,成了瘸子。因本朝规定,伤残者不可入朝为官,一夕之间,便从云端跌入泥里。不但做不成将军,连本该属于他的忠国公爵位都丢了,叫继母生的儿子得了去。 先皇是个有情义的,念及沈敬轩的战功,也没嫌弃他腿疾,令他尚了公主。要知道公主再不受宠,那也是公主,照平常皇帝怎么可能让自己女儿嫁一个瘸子。 这就是皇恩浩荡了。 好在五公主也不是寻常女子,并没有嫌弃沈敬轩,两人成婚后一直很恩爱,沈君珺是两人唯一的孩子,那是疼到心眼里去了。 但沈敬轩毕竟是做过将军的人,眼界宽,并未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好,也就女儿年龄小了些。 “不必慌张,就算赐婚也不会立刻成婚,总会等到珺儿及笈。” 静康长公主还是坐立难安,“我哪儿稳得住,咱们可就珺儿这么一个女儿,我怎么舍得啊。” 见妻子眼里含了泪,沈敬轩笑了一声,过去拥住她,“哭什么,萧靖乃我大梁少年英雄,你出去听听,那些得知圣上要将咱们女儿赐婚给他的人,哪个不是嫉妒的红了眼。” 静康长公主自是知道的,但这也抵消不了她心疼女儿啊。抹了抹眼泪,静康公主推了他一把,从他怀里出来,“谁稀罕,我们福乐嫁谁都能嫁。” 这一副我女儿谁都配得上的模样,逗得沈敬轩哈哈大笑,“没错,公主说的都对,我们女儿自是天下第一好。” 静康长公主嗔了他一眼,站起身理了理衣裳,“我去瞧瞧珺儿,一想到她小小年纪就要许了人家,我心肝都疼。” 沈敬轩:“先别对她提,这事儿我约莫怎样都要等萧靖父子回京后方能定下,现在先观摩着吧。”毕竟圣上那里究竟怎么打算的,谁也说不准。 静康长公主心里一揪,“明儿我进宫探探皇后嫂嫂口风好了。” 沈敬轩叹了一声,点了点头,女儿亲事,总是大事,一日没定下来,总叫做父母的心里不安。 要真定了珺儿那倒还好说,就怕现在京里传的沸沸扬扬,最后定的却是别家女儿,这对珺儿名声可是大损。 还是探探妥帖些,也好早些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