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顿时哭笑不得。 迁怒也不带这样耍无赖的,也不知是哪知馋猫张着小嘴催他喂的。 然沈君珺还没完,她哭着哭着似悲从中来,一个反身扑向了被子,抱着被子呜呜大哭。 “你不喜欢我,大可找圣上舅舅退婚,左你那命格也没人稀罕嫁你,省的折腾着我的小命。” 此言一出,屋里更是静了几分。刚还同萧靖一样有几分哭笑不得的丫鬟们,此时也微有些战战兢兢的害怕了。 小郡主这是耍脾气到口不择言了,萧小将军的命格只说,岂能是这会儿该提的,这不是往萧小将军伤口上扎刀子么? 果然见萧靖脸色沉了下去。 一时屋内无声,只听得见沈君珺呜呜的哭泣声。 过了一会儿,大丫鬟听雪凑到床边叫沈君珺。 “郡主,郡主?” 沈君珺还趴上被子上呜呜哭。 听雪眼里有两分无奈,“郡主,别哭了,萧小将军走了。” “嗯?”沈君珺又打了个嗝,从被子里抬起了头,朝床边屋里一看,果然没了萧靖的身影。 沈君珺揉了揉哭红的眼,泪眼婆娑地爬起来,坐到床边还朝屋外望了望,果真看到萧靖走出院子的背影。 小嘴扁了扁,泪花又落下来,“他什么意思?被我说中了,找圣上舅舅退婚去了?” 屋内大大小小数个丫鬟,均是无奈。 小主子自己发脾气,把未来姑爷气走了,这会儿又来倒打一耙,这个小脾气哟,可怎么得了。 恰此时,小丫鬟蜜枣重新端了碗药来,听雪接过送到沈君珺唇边。 “郡主,把药喝了吧,您再不喝药,稍后公主该过来了。” 沈君珺嘟嘟嘴,闹了这么一出,许是闹累了,也没再抗拒,抿着小嘴捧着药碗把药喝了。 听音赶忙塞了块果脯进她嘴里,免得她喊苦。 总算是把药喝了,陪她折腾了这么久的丫鬟们也算松了口气。 听雪见小主子目光时不时地瞟向屋外,晓得这是还惦记着萧小将军呢,不由有点好笑。 却也记得她之前撒泼耍赖时说的那番话,故而和听音对视一眼,故意叹息了声。 “萧小将军定是生气了。” 听音便接话,“可不是,好心来看望郡主,话都没说两句,便被气走了。” 沈君珺便拿异样的小眼神瞅她的两个丫鬟。 巧蕊还在呢,这会儿也插话,“萧小将军是真的关心郡主呢,昨儿个就来了一回,听说是从宫中出来,得了消息立刻赶过来的,一夜没睡呢,可惜昨日来的时候,郡主刚睡下,驸马便没让他见,这不,今儿就又来了。” 沈君珺没想到萧靖昨日便来过,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他之前因二皇子遇刺的事被圣上舅舅招进宫,怕这两天都该忙二皇子的事。再想巧蕊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刚前似乎有点过分。 但小郡主是个什么性子?这会儿正娇作着,哪会轻易认错,遂抠着手指不说话。 几个丫鬟又相互对视一眼。 听雪抿着唇忍着笑道:“萧小将军本就被了闻大师批命不好,克亲克子,郡主刚遭过一场大难,偏又在萧小将军面前提这茬儿,萧小将军现在指不定多难过,怕也认为郡主是嫌了他的命格,觉得自己克着郡主了。” “胡说!”沈君珺撅着小嘴打断她,“我才没有那么说。” 几个丫鬟不说话。 沈君珺自己抠着手指,不安地寻思了一阵儿,不确定地抬头看几个丫鬟,小声问:“我真有那么过分?” 几个丫鬟忍着笑意,认真点了点头。 沈君珺表情便有点不大好。 听音趁机提议道:“要不改日郡主同萧小将军道个歉?郡主本也不是有心那样说,萧小将军当也不会真的生郡主气。” 沈君珺有点不甘愿,倔强地埋怨:“他还害我病了一遭呢,还生我气……” 众丫鬟们均抿唇笑而不语。 沈君珺埋怨归埋怨,却也真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话有几分过了,万一萧靖当真信了,觉得她是在嫌弃他命格,怪罪他克了自己,那该如何是好。 故而这几日,她一直思量着要怎么跟萧靖道歉。 却没料到,萧靖自那天之后,再没来过公主府看她。 这下她更信了萧靖生她气的话了,一时有点小不安和小愧疚。 于是,在几个丫鬟的攒叨下,沈君珺拿起了她十分不擅长的女红,歪歪扭扭地给萧靖绣了个荷包。 荷包花样很简单,就是几棵象征长寿的龟背竹。 沈君珺怕萧靖不晓得龟背竹的含义,画蛇添足地在旁边又绣了四个字。 长命百岁。 一时叫那本就不大好看的荷包,更难看了些。 几个丫鬟瞅着,有点糟心,晓得自己这小主子的女红怕是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当日,萧靖便收到了荷包,同荷包一起被人送来的,还有藏在荷包里的一张小纸条。 内容很简单,只一句话。 “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你也不要嫌弃自己好不好?” 萧靖怔住,一时握着那个荷包,心绪几度翻涌。 他觉得,今后说不准真会被这小东西吃得死死的,撒娇耍赖作妖,连道歉讨好都能拿捏住他,当真叫他没法儿治她。 萧靖握着那个死丑死丑的荷包,在书房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随后便叫了鹿元,同他一起出了将军府。 隔了两日,沈君珺处收到萧靖给的回礼。 依旧是块玉佩,却是一块红色的血玉,被打磨得十分圆润光滑,触手温润,玉佩上刻了几个字。 富贵平安。 沈君珺握着玉佩,一时倒怔住了。 旁有小丫鬟金桔便笑了,嘻嘻打趣道:“这瞧着,到比纳彩那次,更像是同郡主定情呢。” 听雪听音两大丫鬟也笑。 谁说不是呢。 尤其听音,灯节那天她可是跟了两人一天,自是知道二人河边许愿的事。 这回的玉佩是不是定情再另说,可以肯定的是,萧小将军对她们郡主,那是真的上心了,不再似初时那般不放在心上。 倒是好事一桩。 收到萧靖的回礼,也就表示对方原谅了她,沈君珺一时心情好极,再加上身体也早就好了,小郡主便将之前遭过的罪忘到了脑后,重新开始了在公主府的优哉游哉日子。 如此,时间一晃便临近中秋。 中秋前夕,边疆出了事,圣上在朝收到急报,急报中言明,胡人近期动作频频,似有挑起战乱之像。 圣上震怒。 为防胡人当真作乱,萧柏远父子领命于中秋过后返回边疆镇守。 沈君珺听到消息时,怔了一怔。 之前便知萧靖是要回边疆的,却未料如此突然。 她才刚适应有这么个未婚夫…… 萧靖要离京,自是要找机会来拜别静康长公主和驸马,得圣上赐婚,名分上萧靖已是他们的女婿,这是跑不了的,自当在离京前拜别未来岳父岳母。 静康长公主得知他们要返回边疆,一时心绪难安。 萧靖八字不好,边疆又是个战乱频繁的是非之地,她真怕萧靖会出个好歹来。 况经此一去,无大事萧柏远父子当不会在短期内归京,恐下次归来便是为萧靖娶珺儿过门。 一别四五年,这当中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想起自己尚年幼的女儿,静康长公主便觉忧愁不已。 见了静康长公主和驸马,萧靖自也见了沈君珺。 许是知他要远行,小姑娘倒是乖巧,立在他对面又抠手指,再别别扭扭地抬眼瞅他。 萧靖唇角微牵。 “听说你这一走,可能要个几年才会回来?” 萧靖看着她,轻微地点了下头。 沈君珺便露出果真如此的不欢喜表情。 “那我就长大了……” 萧靖凝了下神,言:“长大了,我便回来了……” 沈君珺瞅他。 萧靖浅笑,伸手勾了下她的鼻子,“回来娶你。” 沈君珺不防他伸手,被他碰了个正着,人下意识后躲的时候扬了下头,并未对他撩拨的动作和语言产生什么想法,只接着自己的思绪,皱着小鼻头道,“长大了就把你忘了……” 呃…… 萧靖不了她要说的竟是这个,想她说的过个几年她长大了便会将自己给忘了的话,一时觉得心塞。 因他觉着,小姑娘这般没心没肺,还真有可能将他忘了。 故而看着沈君珺的目光,有些古怪起来。 隔日,沈君珺收到了来自萧靖给的临别礼物,是一只装在笼子里的夜莺。 是萧靖街上偶然瞧得的,觉它叫声清脆,像极了小姑娘叽叽喳喳说话时的调调,便买来送她了。 灰黑色嵌白的羽毛,唯眼睛下面有一戳红,小巧灵活的模样,倒也喜人。 尤其叫起来,声音清脆悦耳,十分动听。 沈君珺一时稀罕得很。 向萧靖承诺,自己定当会时常写信给他。 一个礼物,换得如此承诺,萧靖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