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点了头,这事情就算是这么说定了。
她攥着燕苍梧的袖子,一瘸一拐的跟着他进了帐篷。
帐篷里没有太多的东西,地面和四周都挂着不同的毡子和毛毯,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井井有条,就连垫在地上的毡子也干干净净。
白玲的目光则被围着帐篷的那些色彩鲜艳,图案精巧的布料吸引了。
几个牧工跟着弯腰进了帐篷,马忠国指着墙上的花毯说道:“姑娘,你瞧瞧这些毯子都是他亲手染出来的。这手比我老婆还要巧。你住在这里绝对吃不了亏。”
白玲有些惊讶的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人。
没想到啊,他居然还有这种手艺,真不愧是六边形SSR。
燕苍梧松开她,拿出放在柜子里的白瓷缸涮了涮,泼了出去又拿回来倒了一缸水。
一个相熟的牧工渴得厉害,他带了水囊,这一路上都喝光了,伸手去抢燕苍梧手里的白瓷缸,“客气啥,还洗什么,我又不嫌脏的。快给我喝一口。”
燕苍梧打掉他的手,把簇新的白瓷缸放到了白玲面前。
白玲受宠若惊的双手接过缸子。
她这么颠簸了一天,走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还要准备水,路上一方面是紧张,一方面也不好意思开口说渴。
这会儿捧着水,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唇瓣,低头咕咚咕咚的往肚子里灌起了水。
牧工们笑嘻嘻的打趣,“哎呀。瞅瞅人家,这就照顾上了。”
“我说你咋拿了个新缸子呢。”
燕苍梧把手里的水壶往牧工手里一放,拿一叠碗出来,“要喝自己倒。”
白玲放下白瓷缸,抹了抹嘴,看着燕苍梧转身又弓着腰走出去沉默的将她的行李一件一件的拎了进来。
她自己亲手打包的这些行李,比谁都清楚它们的重量,她的力气算大了,但拎起来也吃力。
但在他手里这些行李好像都没什么重量,这位科学家岂止是不文弱,瞧瞧他那条有力的手臂简直过分强悍。
他在一群牧工之中都很自然,没有半点外来人的格格不入。
即使是最糟糕的环境,她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做到了最好。
白玲开始在心中对他产生了更多的探究欲望,她想知道这些年他究竟遭遇了什么?究竟是什么把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总是在沉默,那双蔚蓝的眼睛时常让人捉摸不透,深邃的眉目偶尔又会展露出一种引人探究的迷茫与脆弱。
马忠国踢了一脚旁边的几个喝完水的牧工,“去去去,帮人拎一下行李。”
一行人七手八脚的帮着将白玲的东西都拿进了帐篷便要跨上马离开了,最后马忠国单独又把白玲叫了出去。
他瞅着眼前的女娃娃,又瞅了一眼帐篷。
实话说,他把人放在燕苍梧这里是样样都放心,只有一样放不下。
“白玲同志,你是个城里来的文化人,高中这么高的学历,在咱们团部当个老师也够了。马叔,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白玲,“您这话说的太客气了,什么事情您说就是。”
马忠国咳嗽了一声,他压低声音,“好。知青你是个痛快人,你不知道,苍梧他还有个弟弟叫燕桑榆。一个七八岁的男娃娃,这孩子长得真是不错啊,跟挂历上的娃娃一样。”
白玲听到这话,心下暗暗吃了一惊,面上却是不显。
书中燕苍梧无牵无挂,孑然一人,可是他居然有个弟弟?
“原来他还有一个弟弟,可我怎么没见到人?”
脸膛黝黑的牧人在熹微夕阳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事情要是从头说起来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这孩子啊,命苦。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可怜,哭起来就像是猫崽子一样。他哥抱在怀里,一勺一勺的羊奶喂大的。这些年苍梧真是不容易,又当爹又当妈的养着,可这孩子大了就不听话了,到处乱跑,成了个野孩子。”
现在燕苍梧才多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的青年人,他的弟弟七八岁。
换算一下时间,恐怕……当时燕苍梧带着弟弟到这里也就跟她这具身体差不多大,自己都只是个半大孩子而已。
一个半大孩子居然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养大一个一两岁的小孩子,白玲不禁肃然起敬。
淳朴的牧人用那双堆叠皱纹的眼睛望向她,压低声音恳求道:“白玲同志,你是知青,你有文化。你能不能想想法子教教这孩子?”
白玲不敢立刻答应下来,她在原本的世界别说孩子,连婚都没结,实在无法确定自己有着能够教育好一个孩子的能力。
但对上牧人略带恳求的目光,她又不好拒绝,只好说道:“我尽力。”
马忠国得了她这么一句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笃定她一定能有办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