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闻谢轩前来,脸色全都变了,浩气盟和长歌门皆是欣喜溢于言表,反观京兆府和寿王府,则是面如土灰。
李倓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心头不由一阵感慨。在场的这些人无论与谢轩的关系如何,但是心底对谢轩的重视却是显而易见的。
遥想大半年之前,那个在潏水之上身着黑衣,赤着双足的渔家少年,一切恍如隔世。仅仅大半年的时间,少年走出潏水,从一无所有,到拥有现时的声望地位,便是用奇迹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如今想来,大半年前,他与兄长冒险前往潏水,实在是此生最正确不过的选择。
陈玄礼看到李倓到来,也是微微一愣,而李倓在看到杨玉环之后,顿时就止住了脚步,重又隐回了人群之中,陈玄礼随后也收回了目光,并没有点破。
谢轩慢步走到琅琊阁前,躬身作礼:“谢轩见过贵妃殿下,见过大将军。”
谢轩姿容英伟,谈吐清雅,杨玉环不由心中喜欢:“幼安与我从未见过,如何能一眼识得?”
谢轩笑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殿下姿仪挺拔,丽质天成,惊绝古今,天下无双,在下非眼拙之辈,如何识不得?”
杨玉环得谢轩夸赞,心中欢喜,娇笑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此诗乃太白所作,我甚为喜欢。世人皆知幼安诗才冠绝天下,可愿亦赠诗一首?”
陈玄礼闻言,眉头顿时微皱,杨玉环名为贵妃,实则皇后,执掌宫廷,母仪天下,却一再行此等荒诞之事,实在是没有一国之母的气派。就连当今圣人都因为诸如此类之事,两次将其赶回娘家,但都是没有几天,就因思念杨玉环,而变得茶饭不想,又下令将其召回。一来二去,使得杨玉环也明白了圣人非她不可,而变得更加骄纵。
谢轩听了杨玉环的话,立时躬身道:“殿下有命,在下荣幸之至。”
杨玉环笑道:“不知幼安需要酝酿多久?”
谢轩笑道:“意之所至,焉需酝酿?”然后他又看向王子璇,“还请子璇准备笔墨屏风。”
杨玉环娇笑道:“世人皆言幼安快才举世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谢轩闻言,心中苦笑,实际上,他实在是有苦自己知。自玄宗朝到他所在的时代,一千多年的时间里,和杨玉环有关的诗词多不多?当然多,便如漫天的繁星一般,数不胜数。
但是,在一千多年主流的文化之中,杨玉环都是盛唐由盛转衰首当其冲的罪人,即使有少数没有数说其罪过的,也多是凭古伤怀之作。让他在这些诗词之中,盗取一首赠给杨玉环,那他真的是活够了。而这也是谢轩让王子璇准备屏风,而不是桌案的原因,因为他要拖延时间,去思考怎么办!
想了半天,谢轩只能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白居易同志,对不起了!”
他最终还是决定选择白居易的《长恨歌》。原因也很简单,这首诗的切入角度太特么特殊了,描写的竟然是玄宗和杨玉环的爱情,其中不乏夸赞杨玉环的金句。
更重要的是,谢轩意识到,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真真正正地影响到玄宗,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杨玉环。后世也有所谓的夫人外交,他也想尝试一下这一条路。
但是想法虽然很好,整个诗句的切割拼凑,仍是让谢轩感到一阵头疼。
不一会儿,一座白色的空白屏风就被抬到了庭院之中。此时,谢轩业已准备得差不多了,慢步走到屏风之前,直接就挥毫书写。
“汉皇择妃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揽衣推枕起徘回,珠箔银屏逦迤开。风吹仙袂飘摇举,犹似霓裳羽衣舞。。。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字数太多了,省略了!)
《长恨歌》洋洋洒洒八百四十字,谢轩即使是经过修改删减,仍还有五六百字,众人开始时见他字写得很小,都略感诧异,但是看他写了十来列下来,仍没有停下的意思,方才明白这竟然还是长诗,而且还不是一般长。
长诗短诗虽然没有好坏之分,但是急思之下,哪一个难度更高,是不言而喻的。实际上,众人当看到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之时,就已是惊呼声一片。
待得全诗作完,众人几乎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这么短的时间,竟能写下篇幅如此之长的华彩诗篇,当真是世所罕见,独领风骚。
杨玉环缓步走到屏风面前,将山寨版《长恨歌》从头至尾,反复诵读了几遍,见行句之间将自己夸赞地天上少有,人间绝无,不由地心中更是欢喜,轻启朱唇道:“世人皆言幼安但有诗作,必为精品,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我甚是喜欢,只不知必诗可有名字?”
谢轩躬身道:“急切之间,尚未得名,然在下以为,既是赠于贵妃殿下,不如就由殿下亲笔题名,岂不美哉?”
杨玉环笑道:“此议甚妙,我欲将其带回兴庆宫,让陛下题名,不知子璇妹妹能否割爱?”
王子璇淡笑道:“区区屏风,能得殿下垂青,何谈割爱二字?”
陈玄礼见杨玉环胡闹得差不多了,看向谢轩,指了指那些死士的尸体:“幼安为何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