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傀儡未绝(2 / 2)和仙尊的百年之痒首页

那两个容子安互相对视一眼,齐齐嫌恶的朝远离彼此的方向退了两步。

周灵扯扯段言的衣袖,忙又问道:“阿言师兄,那第一等的傀儡呢?”

段言闻言,脸色也不大好:“第一等的傀儡,称为‘人傀’。人傀,不需要精血、天材地宝,只需将那跟傀儡线嵌进人的脑子里。”

众人闻言皆是色变,周灵磕磕巴巴问:“那,那兖州城……”

“全城凡人,都成了傀儡。仙宗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

“彼时仙尊元婴修为,亲赴兖州,一人一剑,削去那邪修首级,然,丝戏勾连全城……”段言闭了闭眼:“傀儡未绝,术者不死。”

栖寒枝耳边段言的讲解渐渐听不清了,似乎有什么久远的声音,越过远路迢迢,跋涉而来,撕裂记忆的封锁,带着朦胧的甜香和血气一起,插入他乏味的往昔。

四百一十七年前,新雪刚落,年节将至,兖州城内家家户户挂上红灯笼。

“阿栖,来写对子……”

“不会。”他听到年少的自己,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骄纵,像是生着闷气:“你昨天还给隔壁王家姑娘写了一副,怎么,回了自己家却要我个大字不识的来写?”

有什么人低低笑起来,然后从身后握住了他的手:“王家姑娘那一副对子三十文。”

“三十文?”他惊讶,随即声音里带了些阴阳怪气:“可得收好了,那哪是对子钱,别不是聘礼吧?”

“三媒六聘,当由双方先请媒人,再要纳彩、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那男子声音不急不缓:“又有三书六礼……”

“那你还不快去请媒人,在这写对子作甚?”他彻底生气了,一把甩开握着他的手。

那人环着他腰笑起来,见他实在气不过,这才道:“只收了三文,都成糖葫芦进到你肚子里去了。”

那日下了雪。

那人站在门前,贴他那张狗屁不通的对联。

“财源广进朝朝暮暮,”他很轻的笑:“是财源广进,还是朝朝暮暮?”

年少的小凤凰不答话,抱着不可言说又太过分明的心思。

“糖葫芦三文一个,确是该财源广进的,不然如何养得起你?”没等他生气的说什么,那人便提笔写下一行——琴瑟相合岁岁年年。

“你当真考上那个什么状元吗?”小凤凰抿着嘴,藏不住笑,却犹在嘟嘟囔囔,“对得这是什么?怕不是人家王姑娘嫌弃,才只给了三文。”

那人还是笑。

然后呢?

栖寒枝怔然,一手按住心口 ,那生着“心核”的地方,一片空茫茫的无力与莫大的悲戚涌了上来。

岁岁年年……

千门万户朱灯染血,他几日前亲手贴上去的楹联破败成稠色的飘絮,顺着风落回彼时还年少的小凤凰手上,沾满了猩红,只余一个不成句的“岁岁年年”。

“阿栖,别看。”那人的手冰凉又僵硬,只固执的遮住他的眼:“醒来就没事了。”

那人是谁?

他竭力在脑海中翻找,却再也想不起来哪怕一丁点。

只剩兖州一眼望不尽的新雪,一个圆月高挂的雪夜,一场唱到正月十五的傀儡戏。

仙人如在云端,手中佩剑映着月夜的冷光,未凉的血滚下来,那些鲜活如旧的面孔便一个个混在深红的泥土里,透过颤抖冰凉的指缝,撞入眼中。

他为何……想不起来了。

那分明该是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林道友?”段言不知什么时候讲完了,转头瞧过来,想询问博闻强识的林道友是否有误,就见他神色怔然,忙道:“林道友,你怎么了?”

栖寒枝倏然从突如其来的记忆中抽离,沉默片刻,淡淡道了一句:“无碍。”

他声音有些沉,不过方才讲到兖州之乱便是差不多的语调,小弟子们都没当回事,只谢云敛定定看了半晌。

体内魔气又躁动起来,在栖寒枝丹田经脉里沸腾,想将他情绪激得更失控,最好直接疯了彻底。

这感觉实在久违,每个从极渊爬上来的魔都知道,那里最可怕的不是险恶环境、不是被流放至此的异族,而是磅礴汹涌的浊气。

那些与心魔同出一源的浊气,不断激发情绪,让人崩溃、也让人疯狂。

许多大魔瞧着不大正常,情绪淡漠、喜怒无常,什么样的都有,但也只是瞧着。

最疯疯癫癫的是魔,最理智冷静的也是。

众魔之主,更是如此。

按在心口的手收了回来,一席黑衣的俊朗修士神色平静,垂眸似是轻笑:“耽搁太久了。”

谢云敛眉目沉沉,目光追寻而来,落在身上,恍惚能叫人生出一种灼烫的错觉。

栖寒枝朝前走去,没有回头,不想理会,也无心理会。

“既然分辨不出,不如都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