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诞下孩子已经十天了,裴俊也没说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一天到晚也难得见个人影儿,也不知在忙些什么。这天已是黄昏时分了,裴俊也没回来点火做饭,外面的阳光越来越暗淡,屋子里开始模糊起来,梅儿下地点着了油灯,微弱的灯光照在孩子的小脸上,白白嫩嫩的,惹人怜爱得的很。屋子里温度下降得厉害,梅儿觉得脚有点儿冷,梅儿把小被给孩子往上又拉了拉。得把灶间的火升起来了,做不做饭倒不是很重要,得把炕烧一烧,否则太冷了,孩子会冻病的。
梅儿向门口望了望,一点响声也没有,天天来串门的张嫂也不见了踪影儿,爹可能是又睡着了,也许裴俊在诊所忙得走不开吧?想到这儿,梅儿穿鞋下了地,围上围巾,穿上大衣,戴上手套,来到了灶间。清锅冷灶,什么都没有,连柴禾也没得一根。无奈,梅儿推开了房门,哇!一阵刺骨的冷风顺着领角袖口直钻到身子里,梅儿膝盖一痛,仿佛有风钻到了自己的骨头里,梅儿一溜小跑,到柴房抱起一抱柈子就往回跑。
回到了灶间,梅儿赶紧把火点着,火终于在灶下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屋里有了温度,梅儿回屋看了看,还好,孩子睡得很沉。梅儿小跑着回到灶间,淘了点小米,放在锅里煮起来,又往灶下添了几根木柴,这才回到炕上,盖上被子暖和暖和。
外面已经全黑了,家里静得很,只有风声一遍又一遍地敲打着窗棂。梅儿呆呆地坐着,看看地下孩子的尿布已经攒了一整天了,再不洗,晚上恐怕就没有换的了。梅儿又穿鞋下了地,拿起尿布来到了灶间,倒了点热水,一块一块地洗起来。尿布也洗好了,粥也煮好了,裴俊也没回来。梅儿切了一盘咸菜,端上一碗粥给爹送了过去。梅老爹见梅儿进来了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梅儿还是一个正在坐月子的产妇。
爹是真糊涂了,从前他是多么地疼自己啊!平常梅儿下厨,梅儿爹都心疼,现如今,他竟一点感觉都没有!梅儿叹了一口气,现在,爹能活着已属不易了,不能再强求他别的了。
梅儿自己盛了一碗粥,夹了一筷子咸菜端到屋里,守着孩子吃起来。这粥到了梅儿的嘴里,竟然什么滋味都没有,梅儿的心里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没着没落的,仿佛孤零零的一个人被扔到了一个荒岛上。裴俊这个一直以来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男人,自从生了孩子后,梅儿是一点也读不懂他的心思了。他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了,不像从前对自己总有说不完的话,他的话好像在某个地方已经说完了。好不容易回到家,干完一些非干不可的活儿后,就往炕上一倒,孩子任是如何哭闹,他都不管,只是蒙头大睡,好像梅儿这娘俩在这屋子里并不存在一样。裴俊变了,变得让梅儿害怕。
现在娘没了,爹病了,孩子还小,梅儿身子正弱,此时此刻,梅儿是多么希望裴俊能好好地陪在自己的身边啊,给自己一个微笑,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如今,这些都成了梦,裴俊一回来就冷着个脸,梅儿也不敢多言语,家里的气氛让人窒息。
梅儿吃完了粥,把屋里屋外都收拾了一下,又喂了一遍孩子,梅儿轻轻地拍着孩子,耳朵却不停地谛听着门外的动静。除了风声,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