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选过后,苏卿卿成了身兼两职的人。
进入尚仪局,她才知道自己的职位是给太子端茶倒水,且衣食住行事无巨细,甚至他晚上要临幸哪个妃子,都得由她来安排。
而今晚,便是李瑾翻牌之日。
该选谁侍寝呢?
正在发愁之际,就有人过来了。
“苏良娣。”
翠萍姑姑带着两个宫女走进屋内,小宫女端着托盘,上面放着被叠整齐的大红色喜服、红盖头,还有凤冠。
苏卿卿讶异,秀女穿喜服去侍寝?怎么有点怪怪的。
她不知道的是,她还有一个冲喜的身份,只是了解情况的人少之又少,且都心照不宣,闭口不提。
看一眼宫女手中的东西,苏卿卿恭声问道:“姑姑,今夜该谁侍寝?”
也不知皇家人为何如此着急,明明太子年纪轻轻,就想让他开枝散叶了,这是怕他英年早逝吗?
翠萍道:“德公公方才过来说,今夜是你侍寝。”
“啊?”什么,要她来侍寝?
翠萍声音平静,看着苏卿卿卿,“良娣,不必紧张。”
苏卿卿小声问:“可以换一个吗?”
“不行。”
“可是,姑姑,我有点不舒服。”苏卿卿登时变得虚弱,声音都低了几分。
翠萍就这么静静看着。
“实不相瞒,我身体不好,”苏卿卿一紧张,抬手捂住肚子,脸上表情痛苦,“头疼得快要裂开了。”
翠萍拿下她的手,放在腹部:“今天是黄道吉日,抬也要抬去。”
无法,苏卿卿只好换上衣物,坐上准备的轿辇,被抬往东宫。
轿辇晃晃悠悠,等她到李瑾寝殿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一轮明月升入苍穹,周围散布着零碎的星光。
侍女将苏卿卿扶下来,带着她进入内室。
屋里燃烧着一对红烛,喜桌用绣着鸳鸯戏水的红布盖着,上面摆放两杯合卺酒,四周的内窗上贴着红色剪纸。
苏卿卿被侍女引到床边坐下,耳边众人不停地说着话。
“青云寺明净大师说,红红火火图个吉利。祝良娣与殿下白头偕老,长命百岁。”
白头偕老就算了,她要自己长命百岁。
说话后,众人退出去,门被关上,房间内顿时变得安静。
苏卿卿喘口气,身子一下子摊下来。首先,她是紧张的,其次,她是抗拒的,最后,她是逃不掉的。
她想,待会他若来硬的,就当作被狗啃了。
坐了一盏茶的功夫,狗太子依旧没有过来。苏卿卿觉得累,身子朝后一躺,干脆在被褥上躺倒。
屋内静悄悄的,烛芯噼偶尔霹雳啪啦地响几下。
她闭着眼睛,不由得想起自己前世初来东宫的那一晚。
那夜,她作为冲喜良娣,被带到李瑾身边。当时患眼疾的太子正在东宫摔东西,他双眸缠着白绢,修长的手指青筋暴起,攥着瓷蝶用力一摔,那碎片从她面前飞过,差点划伤了她的脸。
宫人不敢近前,却将她推过去。
苏卿卿战战兢兢地走到李瑾身边,看见他的右手被血染红,她想也没想就拿出手绢要为他包扎伤口。
她踩在皆是碎片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为太子包扎。许是摔累了,没了力气,他并没有推开苏卿卿,等她为自己包好伤口后,才将手拿开。
等太监向他告明自己的身份后,她看见他突然紧紧蹙起的眉,随后愤怒的一把推开她,“滚,孤不需要别人可怜孤。”
尽管他双眸覆上白绫,她也能从中看出无尽的怒意。
这样的脸色,她不知看了多少回。可后来的某天,这位阴晴不定的太子却主动对自己露出笑颜,眉眼不再阴郁。他将她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告诉她,她是他生命里的唯一,也是全部。
但就是这样对她柔情缱绻的人,最后却是伤她最深之人。
苏卿卿那时候常常想,如果没有遇见他,她也就不会成为那种尝过甜头就伤不起的人。
可命运就是会捉弄人,既然她又重活一世,为何还要让她遇见李瑾?
她像是落入了一个巨大的牢笼中,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
困意袭来,半睡半醒间,她听见耳边有轻缓的脚步声,很快身侧被褥陷下去了一点。
苏卿卿努力抬起眼皮,红盖头遮掩下,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她一个激灵从榻上起身,顶着红盖头行礼,“臣女拜见殿下。”
仿佛这些都已经成为本能。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在她红色面纱处停顿住。
苏卿卿却下意识后退一步。
李瑾收回手的瞬间,顿了片刻,却粗鲁地扯掉她头上的盖头。
那一张脸娇美动人,眸子里水光盈盈,樱唇上涂着红色口脂,饱满红润。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她又回来了。
李瑾颤了颤眼睫,他抬手按在被褥上拍两下,示意她坐过来。
苏卿卿有点惊讶,但也不扭捏,小步子挪过去,在他身侧坐下。
在这宫里头,她迟早是要被他祸害的,反正到时候眼一闭,腿一伸,任由他摆布好了,只要能活下去。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轻松了不少。
李瑾看着她,眸光将她上下打量,“你倒是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