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姬生性没有烦忧。
她死得早,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家里人平安喜乐,所以也没经历过“别人的生死离别”。
死后成了姑瑶山的山主,山头虽然算不得大,但小妖怪们整日跑来跑去傻乐,没有什么打架闹事的事情发生,不用她来镇压,别的山主也不敢来欺负她——她上头有人。
所以,日子除了过得无聊点,是真没有什么忧愁的。她连痛心是什么都不知道。
没想到在这个小世界里,她欢欢喜喜一心种田,倒是在梦里面感同身受了一把,知道了什么是愤怒,绝望,痛苦。
瑶姬叹气,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她戴着纱帽,摸了摸袖子里藏着的刀,坐在杨柳巷子口不远处的小茶桌前,看着人来人往。
卖茶的老汉见她喝完一杯又一杯,连忙又去添茶,跟她道:“姑娘,小老汉的茶水好喝,但也不能多喝。”
瑶姬哎了一声,放下了茶杯。
那老汉见她如此听劝,道了一句,“姑娘……您是来寻人的?”
这杨柳巷子里住的人都是些从良的青楼女子,久而久之,名声都坏了,有些老爷干脆将自己的外室都送到这边来住,于是杨柳巷子的名声就直接没了。
来这里的人,不是做人外室的,便是正房夫人来寻仇的。
老汉见眼前的姑娘穿的好,虽然看不清脸,但是从声音可以听得出她并不大,便以为她的未婚夫在这杨柳巷子里面置了外室,她是来寻仇的那种。
老汉在这里做了几十年茶摊子生意,见得多了,便不免规劝几句,“这男人啊,有花花肠子,便是绑也绑不住的,没有花花肠子,也不用绑。”
瑶姬没有懂,但是她懂老汉是好意,便道谢了一句,“我记住了。”
她又坐了一会,便见一个人朝着巷子里面去。瑶姬认出了他。
即便他老了几岁,留上了胡子,但他出现的那一刻,梦里的一切便又浮现在了脑海里面。
他还是那么令人恶心。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看着他走进了巷子里面第三家才回去。
她回了客栈,让掌柜的送了吃食进去,认真的吃完后,看看天,赶了燕子出去睡,然后一个人静静的等晚上。
燕子:“……”
看着还像是那么回事。
她退出去,等到子时,果然见瑶姬翻出了窗户。
她跟同僚都跟了上去。
三个人一前两后来到了家里。瑶姬试探性的开门进去,然后进了主院。
这种外室的屋子,几乎没有什么家丁,顶多一个管家,此时睡的呼呼作响。
瑶姬寻到了屋子里。两个人睡在一起。
她一掌拍晕了女的,再拍晕男的。
然后扛起男的往乱葬岗去。这是她记忆里的地方。
折家的人都在乱葬岗里埋着。
她们没有坟墓,瑶姬曾经听闻罪人应该要跪在死人的坟墓前磕头谢罪,但既然折家夫人没有坟,那就只能让赵三土去磕乱葬岗。
赵三土这些年靠着京都的秦公公赚了些银子,便整日花天酒地,在外面置了不少外室,今日去这里,明日去那里,也没人管。
暖香在怀,赵三土睡前还美的很,然后觉得有些冷,头还疼的很,他挣扎着睁开眼睛,一个穿着黑色衣裳,带着黑色纱帽的姑娘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然后就发现不对劲了,他的手被绑住了,嘴里塞着抹布。
他吓得转身一看,立马吓了一跳。
这他娘的是乱葬岗!他吓得连滚带爬蠕动着往外面跑,瑶姬等他在坑里面爬了一会,才慢慢的走过去。
赵三土爬的更恐惧更慌张了,尿了裤子。
然后,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双女子的脚。他慢慢的抬起头,一阵阴风吹过,吹起了纱帽上的纱,一张脸短暂的露在了她的面前。
那张脸,跟记忆里的脸有些不同,但很是相似,只是更加年少。
赵三土瞬间毛骨悚然。
他有一个谁也不敢说的秘密。但是一想起这个秘密,他就得意。
那般高贵的夫人,世家贵女,臣服在他的身下——这么多年,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神气。
只可惜,这个秘密不能说出去,他只能去找跟那位夫人相似的女人。有的是鼻子像她,有的是眼睛像她。
他也不挑,只要有一点像的,都被他千方百计的买了回来养着,即便是力不从心,去不了几次,但也不想让她们被别的男人睡了去。
而此刻,一张七八分相似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却丝毫不敢有任何心思。
她的手上有一把刀。
他倒是猜着了一点她的身份。毕竟,当年的那个小姑娘可是活着的。
赵三土曾经还偷偷摸摸的派人去找过瑶姬。
他想,要是找到了,他也把她偷偷养起来,每天搂在怀里睡,该是多么美妙。可惜了,一直都没有找到。
而今日,她突然出现在这里,整个人没有杀气,看着神情也很冷静,但就是这么一副稀松平常的态度,让他更加害怕起来。
赵三土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嘴里塞着东西,说不出话,只好一个劲的磕头。
瑶姬拎着他转了个身,让他对着乱葬岗磕。
她认真的道:“你要多磕几个头,让她感受到你的诚意。”
然后把刀抵在他的腰上,取下了他嘴巴里的抹布,“磕一个头,就骂自己一句,要骂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