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一缕不适感忽略,鹿明茶扯起唇角:“夫人无需担心。”
随后,目光轻轻扫过戚束,温声道:“我与淮阑是熟识,自无唐突一说。”
“诶?先生与阿束早就认识?”夏倾玦讶然,偏头看向戚束。
戚束没有否认。她与鹿明茶说不上什么熟识至交,却也确实不算陌生。
“边关同僚,”戚束解释,瞥见鹿明茶倏黯的眉眼,微微一顿,又道,“也是朋友,路上一起回的京。”
原本听到“同僚”一说,有些黯淡的凤眸,在听见后面一句时,眸底似有流光生出。
夏倾玦抿唇轻笑:“既是熟识,由先生来做启蒙先生,我们就更放心了。”
简单交流过启蒙事情,定下行拜师礼的时间,天色已然有些昏暗。
“不知不觉竟打扰了先生这么久,我们也该回去了。”夏倾玦面带歉意,从座椅起身。
一旁,戚束也随之站起来。夏倾玦对戚岁年比她了解得多,这聊天自然也是夏倾玦为主,戚束只偶尔应上几句。
“我送你们。”鹿明茶拂衣起身,随着两人走出房门。
从正厅一路走过来,除了正房有一些光亮,宅邸四处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在灯笼的映照下,隐约还能看到干枯的野草藤蔓将通往其他地方的小路遮得严严实实无处落脚。
路都未清开,想必厨房也还未打扫,自然做不了饭菜。想到这一点,出于礼貌,夏倾玦张口道:“我看先生刚搬回不久,身边只有一小厮,似乎还未来得及添置厨子,若是不嫌弃,不妨去戚府吃顿晚饭?”
闻言,鹿明茶的目光下意识扫向戚束。
注意到鹿明茶的小动作,戚束眉梢微挑,怎么,吃与不吃还要看她的意思不成?这么想着,戚束还是出了声:“今日上元节,你二人在这荒宅什么都没有,怎么过?还是一起吧。”
怎么说鹿明茶也即将成为戚岁年的启蒙先生,将人孤零零留在这荒凉的庭院过上元节,确实不太合适。
得到戚束亲口邀请,鹿明茶的眸子明显亮了几分,只是面上平静如常,嗓音温润谦和:“那便打扰淮阑与夫人了。”
戚束提灯走在前侧,听着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方才的猜测再次浮上心头。
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鹿明茶也许是寻她而来。而最为有力的证据,就是鹿明茶对她那种超乎寻常的关心。
若是鹿明茶已经从刘铁那里得知她身中极寒之毒命不久矣……能从京城追来,好像也并不奇怪。
只是,鹿明茶到底为何对她如此在意?
思索间,几人已回到戚府。
将鹿明茶领进正厅,红豆绿竹送上茶点。
“杳之先喝一会儿茶吃些点心,因这几日是上元节,府上给烧菜婆子放了假回家,所以今晚的饭菜由我掌勺,还望杳之不要嫌弃。”戚束边解掉大氅,边说道。
戚束亲自下厨?鹿明茶微微一愣,想也不想道:“我帮你吧。”
“不用,还有青岩青风帮我打下手。”戚束说罢,转身走开。
戚束一走,正厅安静的只剩呼吸声。鹿明茶默默喝完一杯茶,忍不住起身,询问候在一旁的红豆:“厨房在何处,可否领我前去?”
红豆:“先生请随我来。”
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绕过一片尚未复苏的花圃,灯火明亮的厨房映入眼帘。窗户大开通风,有袅袅香气不断飘出。
目光扫过,准确停留在忙碌的戚束身上。然而,在看到下一幕时,鹿明茶的脚步不自觉顿了顿。
戚束身旁的女子似乎说了什么,惹得戚束笑弯了眸子。那女子似嗔似怒瞪了她一眼,她便低头凑近,伸手温柔拭去女子脸上的东西,举止亲昵。
刹那间,心脏被缚住拉扯的异样感再次浮现,让他不禁蹙起了眉。
“鹿先生?你不舒服吗?”
红豆的声音将错觉般的不适感打断,鹿明茶回了回神,收回目光,垂落在灯笼上。沉默一瞬,忽而对红豆道:“他们看起来在忙,我还是不去打扰他们了,我就先行回去了。”
说罢,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
“诶?鹿先生您等等,路上暗,我给您打灯。”红豆懵了懵,看着脚步匆忙,快速融入黑暗的鹿明茶,连忙提着灯笼追去。
厨房里,戚束瞟了眼刚来就匆匆跑掉的鹿明茶,眸中闪过疑惑。随即抛到脑后,对夏倾玦说:“你还是靠后一些,让青岩看火吧,别一会整成了花猫脸。”
夏倾玦心虚地背起手,绕到戚束对面:“那我就看着菜好啦。”
都是熟人,戚束也没有做太多,够几人吃的便停了火,端菜上桌。
晚饭吃得比往常安静。许是有鹿明茶在,而鹿明茶又顶着先生的名头,两个孩子格外乖巧,安安静静吃完了全程。而鹿明茶,不知在想什么,时不时出个神,也鲜少说话。
晚饭结束后,听见外面接二连三的烟花爆竹与喧天锣鼓声,两个小孩顿时坐不住了。
“爹爹娘亲,我们上街看花灯好不好?”
软糯糯的小奶音直接攻破心理防线,不等戚束说好,夏倾玦就已经点头:“要乖,要——”
“要小心坏人,不要靠近陌生人。”安安积极抢答,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
瞥见安安那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模样,戚束忍不住笑出声,在安安转头看她时,抬手揉了揉软软的发顶:“安安说对了,哥哥也说对了。只不过哥哥让着安安,在心里悄悄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