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县?”
叶缘心思一转,就明白了过来。
“大人是想在此新设一县吗?”
娄向高点了点头,这正是他的来意。
但叶缘却觉得奇怪。
“大人刚刚说过,自己乃是平山县的县令,为何却要操心烂桃山的事情?”
县令在何大叔看来,可以说是大的不能再大的人物。
但在叶缘眼里,不过平平。
历史是一个巨大的筛子,寻常的小鱼小虾是入不得网的。
县令便是如此。
“先生可知道平山县在哪里?”
娄向高笑了笑,反问道。
叶缘摇了摇头。
他到现在为止还没出过烂桃山,哪里知道什么平山县?
“平山县就在这崇山峻岭之中,民不过万!”
娄向高深吸一口气,说道。
“大夏县分三等,万人之县,为下等,过三万之数,为中等,十万人以,则是等。”
“而平山县,百姓之数,尚且不过万,又在这深山之中,本官虽是县令,但实际,政令如同儿戏。”
“叶先生当知本官愁苦!”
娄向高说到这里,言语之中颇有怨气。
这一点叶缘是能够理解的。
换做是谁,心中怕是都会有怨气。
读书人,尤其是为了功名的读书人,无不想飞黄腾达,出将入相。
但现实往往是骨感的,能够走到那一步的人,如凤毛麟角。
娄向高十年寒窗,总算中举,一脚踏入官门。
但实际,国朝岁岁科举,最不缺的便是举人。
若是进士老爷,或许待遇会好些,可区区举人,还是名次垫底的举人,怎么可能受到重视呢?
更别说娄向高出身寒门,一无名师为其扬名,二无门户为其铺路,三无大才一鸣惊人。
如他这般的举人,大夏也不知道有多少?
运气好些,外放一地,做一佐官。
运气差些,只能回到乡里,寻个别的差事。
娄向高不信命,枯坐数年之后,已经过了三十,但一颗进之心仍然不曾冰冷,苦心积蓄多年,散尽家财,总算寻了个关系,得了个县令之位,来到了偏僻之地。
地域虽然偏僻,但好歹县令乃是一县之长,总还是有建立功业的机会。
可娄向高真的来了平山县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民间有言,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但本官到了平山县才知,即便是本官一心捞钱,也无法从平山县刮到半点油水!”娄向高或许是太久没有和读书人交谈过了,说的有点收不住了:“平山县之中,没有一家富户,没有一个识文断字的人,就连有手艺的工匠,都屈指可数……我从未想过,大夏竟会有如此穷县!”
闻言,叶缘也有些震惊。
怎会如此?
接下来听完娄向高所说,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平山县,乃是数年之前新设的县。
县址就在平山之中。
平山和先前的烂桃山没有什么区别,都很贫瘠,不是一个合适百姓居住的地方。
那么为什么朝廷要在平山之中置县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大量的百姓,离开了家乡,进入深山之中做了逃民。
这就导致了各地户籍短缺,人口大量流失。
人口的重要性是不必多说的。
对于朝廷而言,肯定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总还是要收税的,老百姓都逃了,无人交税怎么能行?
于是各地都下了政令,于山中置县,允许县令下达惠民政策,以此来吸引逃民回归,待休养生息后,再次为大夏提供赋税。
平山县便是因此而建立的。
县中一穷二白,百姓皆是刚刚回归的逃民,哪怕娄向高再怎么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看到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
“我本以为,我散尽家财,求得了一个县令之位,会是一个美好的开始,后来我才知道,这世间的水比我想的还要深……我想过我赴任的地方会很贫困,但我没有想过,竟然会贫困到让我绝望的地步!”
娄向高眼里甚至流露出了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