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已过,红日高升,天边最后一缕霞气散尽。
小丘之上,众弟子纷纷起身,一个个目露神光,施展灵动神通,具化神图道象,周身虚影交织,或化先天灵兽,或化绝地大妖,呼啸着纵身而去。
只有为首的那位弟子留了下来,他神采奕奕地来到张谋身边,正冠理袖,躬身行礼,道:“多谢张师弟的指点。”
张谋满心忧闷,刚走出不远,忽见对方跟过来行礼,难免一阵错愕:“李恪师兄不要开玩笑,我虽几次踏入灵动境,却也与你境界相去甚远,怎么可能给你指点?”
那位名叫李恪的弟子面带喜色,朗朗道:“昨日张师弟讲故事,说有位剑仙,自幼便是孤儿,也没有名字,人称无名,人若无名便可专心练剑……”
“我听后感慨良多,便尝试着忘却名利的束缚,结果方才修行之时,果然专心了许多,吐纳霞气的速度有了成倍的提升。”
“感谢师弟度我顿悟,还请受我一拜!”说着,李恪深深鞠了一躬。
张谋一怔,旋即恍然。
他平日闲来无事时,经常找机会给道场里的师兄弟们讲故事,一来释放身为导演的倾诉欲望;二来收集一些道场内外的消息;三来交好师兄弟,以便日后离开道场,若有事相求,也好有个由头。
没想到无心插柳,竟然促成了李恪师兄顿悟,这实在是意外收获。
张谋赶紧客气回礼,道:“想必李恪师兄心中感悟蓄积已久,我昨日不过是无心之言,凑巧点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罢了。”
“张师弟谦虚!”李恪目光闪烁,看向张谋时的神情中隐隐有几分惋惜之意。
说完场面话,张谋便匆匆告别,想着赶紧回去打点行囊,准备尽早离开道场。
到了这般时候,还是自觉一点好,道场里都是熟人,总不能真等着人家撕破脸面撵人吧!
可就在这时,张谋突然看见一道微妙气机从李恪身上涌来,窜进了自己的脑海。
旋即在他的脑海深处,一只神秘经卷徐徐展开,开篇便显露出三个刚劲古字:度人经。
卷名之后,写着许多文字,可不知为什么,这些文字都被大段大段地涂黑,少数留下的也多是语气助词,没有实际意义。
文字再后,是一副壮丽的山水长画,笔触写意,可画面中内容,却无比惊悚恐怖:
混沌迷蒙的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有巨大的白骨宫殿探出一角,滚滚魔气鼓荡,卷起千里长龙,几条长鞭似的触手于虚空中挥舞,无数形状诡异的仙灵不断破碎殒落。
而在山水之间,数不清的小人正在构筑巨大的血池,无尽骷髅骸骨在血池中堆积成山。
画面正中的笔触陡然一变,与其他部分的风格截然不同,像是被其他笔者后加上去的。
在那里,有一位羽衣道人御空而立,周身仙华绽放,化作无数接引长桥,似要度化天地众生……
那道从李恪身上涌来的微妙气机,倏忽融入经卷。
接着,画面留白处,一段题跋文字开始依次点亮:
“身世果然如梦好,神仙也觉度人难。”
“泽物施恩均是道,瑞昭千载起祥烟。”
文字全部点亮之后,一尊仙灵图影从经卷中脱落,飘飘然飞出张谋的脑海,向着道场中央的小丘上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