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进小院成一统,埋头只顾弄牙粉的杨旭,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在这个诗文璀璨的年代,他的那两句诗,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风靡了整个洛阳城。
入夜时分,满城寂静。但唯有一处,灯火通明。
平康坊内
丝竹声阵阵,脂粉香袭人。
十数家青楼门口,马车将这里挤得水泄不通,一个个身穿丝绸的达官显贵,一脸醉意的出入于门庭之中,左拥右抱着佳人柔软的娇躯,放浪形骸,好不惬意。
怡春院内,宾客满座。
阁楼上,大厅中,带着幞头,身着丝袍的男子们,听着台上那身段婀娜,肌肤白皙,眸若秋水的蒙面女子,怀抱箜篌,纤云弄巧,低吟浅唱。
一时间,沉浸在各自的心思重,竟然忘了怀中一脸不满的佳人。
空灵的箜篌声中,女子清丽的歌声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
举手投足间,仍然可见官宦人家,大家闺秀的一丝书卷气。
“万里归来颜俞少,微笑,笑时犹带腊梅香!试问长安应不好,却道,吾心安处是故乡……”
一曲落罢,女子眼眸低垂,起身屈身一礼,朝着幕后走去。
一时间,场内男子们,无一不感慨这首词的意蕴之妙。
同时,他们也在感怀自己经历的过往。
游学至此的才子们,感慨着离家百里,学无长进,金榜题名仍然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心中忧思化作一杯杯苦涩的水酒,一饮而尽。
宦海沉浮的老官吏,想起这些年的蝇营狗苟,卑躬屈膝,不由悲从中来,顿感这人生无趣,还不如学那五柳先生,辞官而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真是好诗啊!”
“吾心安处是故乡,吾心安处在何处啊!”
满堂宾客,无不唏嘘。
而作为东都的外台巡察御史,朱温此时却是一脸僵硬。
本来,他晚上邀请了几个好友,来此一聚。
但没想到的是,那些人一个都没来。
此时,他独坐一桌,桌子上只有一壶酒,一个杯子。
在邻桌那些三五成群,热闹非凡的权贵们的映衬下,更显凄凉孤冷。
“忘恩负义!”
朱温攥紧了拳头,咬牙道。
他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昨日还一口一个朱大人,今日却一个个对自己避而远之。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好,很好!
朱温心恨之下,将手中的酒杯几乎捏碎。
他恨官场这些同僚,更恨那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姓杨的书生。
他没想到,此贼竟然如此恶毒。
一句诗,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化为乌有。
此仇,不共戴天!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邻桌几人的窃窃私语。
“那不是朱御史吗?”
有人好奇的问道。
“嘿,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朱家算是完了!”
同伴抿了一口酒,看了一眼孑然一身的朱御史,摇头嗤笑道。
感受到四周那异样的眼神,朱御史如坐针毡。
随后,他扔下几枚钱,起身匆匆里去。
……
回到家。
他刚进门,就被管家叫住了。
“少爷,老爷让您过去呢!”
管家低声说道:“老爷很生气!”
朱温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说完,他回到屋里。
洗漱了一番后,朝着正堂主屋而去。
一路心中忐忑的朝着正堂走去,一进门就看到白发苍苍的父亲,洛阳朱家家主朱凤起,拄着拐杖,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
灯火幽暗,父亲的神色也光暗难辨。
“孩儿,见过阿耶!”
朱温躬身行礼。
“蠢货!!”
刚一开口,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
“安康公主是何等身份,你竟敢往她伸张泼脏水,谁给你的狗胆!”朱风起顿着拐杖,眼神阴沉的指着朱温斥责道:“我朱家历经三代,才有如今的地位。你这是要把朱家往死里整啊!”
朱温闻言,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父亲,嘲讽道:“地位?哈哈,我朱家有地位吗?”
“放肆!”
朱凤起敲着拐杖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