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的心眼自然是比蒙毅和韩信要多上不少的，但是他却不能真正的让嬴高的想法表露出来，因为他不知道嬴高最终的目的是啥，也不知道嬴高最终想要达到的是个什么样的

“的确，针对于出兵之事，诸公所言，皆有道理，但是朕有一事不明，还望太尉或是韩信将军告知一二。”

这又是一个嬴高少有的表达方式，嬴高这个人，不论是作为皇帝还是作为一个同伴，都还算是十分真诚的，他除了有的时候为了调节气氛有那么点好卖关子之外，总体来说说话还是靠谱的，而这一次，在这么重大的事儿上面，嬴高说自己有一事不明，那应当就是真的有一事不明。

“君上与那项羽打交道多时了，有何不明之事？”

倒是韩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成为了嬴高的妹夫的缘故，说起这话来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朕不明之事便是，剿灭匈奴，能剿灭到何种程度，是能够让项羽死无葬身之地，让匈奴亡国灭种，永远不能犯我大秦的边境吗？若是何人能与朕立下军令状，达成此事，这出征之事，明日便可安排！”

匈奴亡国灭种？项羽死无葬身之地？

原本韩信一听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自己去就行了啊！但是细细在脑袋里面过了一遍，终于发现嬴高这话问的，好像是一个坑啊。

“君上，你这是何意？”

蒙毅还是老而持重的，他知道嬴高的心里是一定乐意灭了匈奴，杀了项羽的，这两件事，的确是有点难了，但是能不能，就算是他也是不能随便说的。

“何意？尔等数人皆言现在是进攻匈奴最好的时机，但是朕心中有些疑虑，我大秦的将士，在朕的心中皆是万分宝贵的财富，大秦的骑兵，甚至连八万都凑不齐，这七万多人，若是当真从上郡倾巢而出，最终却不能使得匈奴亡国灭种，使得项羽死在我大秦的铁骑之下，那数年之后，是不是我大秦和匈奴之间还要来上这么一次？我大秦数万将士的性命，便白死了？”

七万多骑兵的确是有些少了，而且蒙毅和韩信都在知道了嬴高说的到底是啥意思，那就是匈奴人广泛的分布在草原上面，这样的异族，你要是想彻底把他们剿灭了，亡族灭种了，那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

总会有一些部落跑到北方的边边角角去，你大秦的军队是不能分散的，太远了还要涉及到粮草和辎重的问题，所以想要一点不剩的剿灭匈奴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还有项羽也是一个道理，人家要是打不过的话，跑还是跑的了的，匈奴地界上没有什么复杂的地形，你要是进攻那的话，那就是靠硬实力，战术层面上的作用，其实并不大。

“我等可以将剩余的匈奴人追赶到更加靠西，靠北的地界上面去，我大秦占领了匈奴的那大片草原，如此一来，以后的匈奴便不再可能发展壮大了！”

韩信终归还算是一个年轻人，借着自己才刚刚娶了媳妇的热乎劲儿。又是站出来说出了一番的豪言壮语。

韩信说的这些，其实已经有点超出了打仗的范围了，他刚刚说完，就看见旁边的萧何微微的咧了一下嘴，韩信一猜就知道，完了，自己之前的话里面多半是有了纰漏了。

“将军所言之事，当真是并不难实现之事。但朕且问你，你可知我大秦为何选择耗费如此之大的人力物力，修建城，而并非是在多年之前匈奴尚且是一盘散沙的时候便率军直接破了匈奴骑兵，占了匈奴的土地？”

“信，不知”

显然，韩信平常把自己的心里全都用在了研究战术上面了，对于这些事儿，根本就没研究过，这个时候再重新想，也理不出的头绪了。

就连萧何和蒙毅，也没想到嬴高能说出这么个问题，为啥修建城，为了抵挡匈奴人呗，为啥抵挡匈奴人，因为匈奴人残暴呗，那为啥之前始皇帝不灭了匈奴呢？这里面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只有一个蒙毅，蒙毅在自己的脑袋里面细细的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好像并没有人问过为啥，对于匈奴，自古以来就抵挡，而不是去剿灭，修建城，也不过就是抵挡的一种方式罢了。

“诸公可知，我中原的百姓，乃是以耕种为生，我等尽皆是以粮食为食，而那城之外的匈奴人，过的是游牧的生活，我等习惯了在自己的家中生活，日复一日，但是匈奴人却并非如此，而是哪里有肥美的水草，哪里便是匈奴部落的家，究其缘由，便是匈奴人所占得的领地，并不能耕种，而只能放牧！”

听到这，三人脸上的神情都起了不少的变化，嬴高并没有说什么篇大论，而只不过是告诉了他们一个他们几乎都知道，但是却时常被他们忽略了的事实而已。

“左相，若是让我大秦两郡之数的百姓迁移到匈奴之地区，他们不能耕种，只能放牧，并且居无定所，待得寒冬之时只能在帐篷之中躲避，你说这两郡的百姓会乐意吗？”

“那自是不会，若是如此，怕是这两郡的百姓距离反秦就不远了！”

到这个时候，萧何已经完全理解了嬴高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了，他作为左相，虽然对于打仗并不怎么熟悉，但是国计民生的事儿他擅啊，新政是更高一个级别的东西了，但是老百姓更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老百姓不能忍受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基层干部出身的他心里还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就算我大秦将那匈奴的大片领土全部都占领了，对于我大秦又有何用，最终的结果不过是白白拉了我大秦需要守卫的战线罢了，那匈奴的领土之上一片荒芜，粮草辎重尽皆不是小数，再者，无险可守，我大秦需要多少将士的性命方才能够使得那毫无用处的匈奴土地稳固？”

嬴高一面说着这些，一面看着蒙毅和韩信俩人，整个过程中，这俩人全部都是紧紧的皱着自己的眉头，显然，嬴高说出的话，他们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反驳的地方，这不是因为嬴高是皇帝他们不敢，而是因为嬴高说的浑身都是道理，他们俩有点没啥说的了。

嬴高说的，其实并不是什么太过高深的东西，但是他们之前就是没有想到，就是单纯的以为要是把匈奴的领土给占领了的话，匈奴就完了，但是现在看来，人家匈奴特别是现在人数已经十分少了的情况下，极有可能并不惧怕你占领人家的领土，按照嬴高的说法，要是匈奴也知道这些的话，要是去攻打他们一定回事这么一个结局，那就是匈奴直接退走了，你追到一定的程度自然也就不能再追了，因为你耗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