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下了整整九天。
这雨不大,却连绵不断,未曾停息。这么一直下下去,难免让人闷得发慌。
凡间有云,这种雨名谓天泣。传言,只有在皇帝驾崩或是德高望重之人陨落时,才会发生。
视线从小窗收回,少年打了个喷嚏,揉了揉残留着些许痛楚的太阳穴,向着周围望去。
石殿内很是昏暗,唯有自己屁股地下那石座发出朦胧的烛光。
这里怎么看都像是传说中的冥府,少年初来之时也以为自己是死了,不过空气中那潮湿的味道与皮肤上的湿润,让他马上否定了这个念头。
少年名叫常異,是一个官宦世家的旁系次子,他昨日本与一群狐朋睡在酒楼之中,可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莫名出现在了这座石殿。
“就不能给我换一个姿势嘛”常異苦笑一声,伸手掰动着自己的双腿。
可无论少年如何用力,他的双腿都如胶水般纹丝不动。石座发出的朦胧烛光如同锁链一般,将他的下半身牢牢绑住。
这似乎是仙术。
震撼归震撼,可常異倒也不觉得奇怪。每个官宦世家都会请上几个“仙人”供奉在府上。
仙人会使仙术,本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小玲,你能不能和长老说说,让他把我放下来。”常異转头,看向着身旁的少女。
“公子就别为难小玲了,小玲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做不了这等决定。”
小玲看起来只有一十一二岁的样子,她一身黄衣,头发束在声后,显得很是文静。
“公子若是饿了,小玲再帮公子去弄一些吃食。”
“还是算了吧,我最近溃疡,吃东西简直是一种煎熬。”常異砸嘴,用舌头舔着嘴唇内侧一个泛白的小坑。
常異吃了很多药,那些药无一例外都是仙丹。可即使常異都快要飘飘欲仙了,口中的溃疡依旧没有痊愈的迹象,看来这等疑难杂症只能慢养。
“常兄,时辰差不多了。”
石殿的大门被轻轻扣响,吱呀一声,一个男子推门进入,文质彬彬的向常異一礼。
手型变化数次,男子向着常異身下的石座打出了一道法诀,便见那束缚常異下半身的烛光幽幽涣散而开。
“啊,得救了”下半身的束缚褪去,常異长吁一口气,可他的脸庞在下一瞬却再次僵硬了起来。
“脚脚麻了麻了”只感下肢一阵酸麻,常異几乎都感觉不到自己脚的存在了。
作为旁系的次子,除了一些基本的诗书礼乐学习之外,也没有什么人管教常異,所以他很是随性。
如此随性的他自然没有老老实实的规矩坐过,第一次盘腿坐就坐了如此长的时间,脚不麻倒不正常了。
“还不是因为你非要拒绝长老们的提议,来我扶你。”见常異这种样子,男子笑了笑,伸手扶起了常異。
“慢慢点”脚一触地,常異便再次龇牙咧嘴了起来,“可我是真的不想当这宗主啊。”
昨日,一群仙人老者围着他,告诉他是被老宗主的法术选中接引至此之人,还非要让他当什么溯宫宗主。
被那么一群精神矍铄的老头子盯着,常異当时那叫一个膈应。
这种天上掉下馅饼之事,怎么看都让人有些怀疑,要不是常異亲身体会了那仙术,他定然不信。
常異闯荡过凡间的江湖,对这等事情道也不怕,但,这溯宫似乎是一魔宗。
常異从小就很想拜仙人为师,可若要让他做一下杀人放火,助纣为虐的事,他心里还是难免会有些抵触的。
不过这些都只是常異拒绝的理由之一,最主要的是常異不喜欢条条框框的规矩,讨厌被人逼着做决定。
但,拳头大才硬道理。在这些人面前,常異根本没有反抗的权利。
“魏武兄,你就不能帮我说说吗?”常異神色有些沮丧,在魏武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出石殿。
这男子名为魏武,在溯宫的地位不低,是王极君长老的亲传弟子。
“没有办法,这是长老们做的决定。”魏武摇头道:“你还是准备一下之后的通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