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尹离羽所说和段迁从王府听来的几乎相同,但他依旧忍不住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这种感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比较好一些,若是形象一点说,就像是经历无数次生死之后自然形成的危机感。
在尹离羽面前,他一直都有淡淡的危机感。就好像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个武功平平的老人,而是一条阴冷而危险的毒蛇。
尹离羽忽然笑道:“公子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安,能否让老朽问问,究竟为何而至此?”
段迁看了他一眼,笑答道:“羽先生的观察果然细致,在下的确不安得很,只是即便和先生说了,也未必能有所帮助。”
尹离羽道:“何不尝试言之?”
段迁迟疑片刻,直言道:“在下对靖王了解甚少,不知先生能否和在下仔细讲讲靖王此人?”
尹离羽一愣,思索片刻,道:“若是要说靖王此人,当要从二十年前先皇还在时,三位皇子争夺帝位一事说起。”
段迁听他这么说,眼睛不禁一亮,赶忙道:“还请先生详谈。”
尹离羽稍作思索,开口道:“当年三位皇子,长皇子李峰生性尚武,不但与天下各大宗门常有往来,而且由于天资聪慧悟性极高,其武学纠集各家各派之所长,最后竟另成一派;二皇子李彦谋略过人,不论是在兵部还是户部,都有许多尚书侍郎等高官与之交好;三皇子李默行事低调,为人阴沉,几乎不与旁人交往,对其有了解者实在少之又少。”
段迁暗自点了点头,道:“若是按照当时的局势,皇位岂不是应该属于二皇子李彦?”
尹离羽点头道:“当时的形势的确如此,而朝中大多数官员也都是二皇子李彦的支持者。后来先皇病危,二皇子李彦却认识了一个舞姬,乃至于留恋青楼连夜不回。先皇知道此事后龙颜大怒,不但下旨强行将两人拆散,更是在一怒之下将李彦贬谪到南边境的江州,赐为云王,意指闲云散鹤,再不问政事。”
段迁恍然点头,原来云王的王号是这么来的。仔细想了想,段迁不禁又问:“云王李彦不会是不懂轻重缓急的人,当初却为何在先皇病危的时候流连风月?若是等继位之后,想必也无人敢出言指摘才对。”
尹离羽点头道:“公子说的是,老夫想要说的也是这个意思。据老夫后来的分析还有一些证据的指向,当时二皇子的反常行为或许与三皇子李默有关。换言之,云王当初之所以留恋青楼,或许与靖王又脱不开的关系。”
段迁不禁越发奇怪,问道:“可是到最后三皇子李默主动放弃帝位,赐为靖王退居西原,而帝位则由长皇子李峰继承。如此看来,李峰才是得利者才对。”
尹离羽笑道:“公子试想,若是三皇子设计陷害二皇子一事败露,为保全性命,又会作何选择呢?”
段迁不由皱眉,沉吟片刻道:“羽先生的意思是,最后长皇子李峰发觉了三皇子阴谋陷害的证据,逼迫之下,三皇子这才不得不放弃帝位吗?”
尹离羽颔首道:“虽然未有直接的证据,但如此的确是最为可靠的结果了。”
段迁轻轻点头,对这个推断未置可否。
顿了顿,尹离羽又道:“公子可知道靖王退回西原后又做了何事?”
段迁摇头道:“并未有过了解。”
尹离羽道:“靖王退回西原后,对外据守封地不问世事;对内大兴变法,推行新政。此等大逆不道之举,必有反意。”
段迁心中暗自惊讶,心神一动,却没有答话。
龙影由皇室所见,为皇室诛灭逆反当然正常得很。
不过他却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尹离羽见段迁又不再说话,便笑着摇了摇头,道:“若是要一时理解这些,对公子而言或许有些困难了。若是不好理解的话,公子只需要进入鄂州,找机会杀死一个人便好。暗杀是公子的本行,想必不需要我这个外人妄加指点。”
段迁不禁问道:“要杀死何人?”
尹离羽道:“公子不需要杀死靖王,而只需要杀死靖王的女婿,靖王佐秋逸飞。”
段迁道:“秋逸飞?”
尹离羽轻轻点头,在随身行囊中摸索一阵,最后取出一份画像递给段迁,道:“此人便是秋逸飞,与靖王李默同住在靖王府内。”
正说着,忽然听见车厢外传来一阵隐约的马嘶。
尹离羽不禁一喜,笑道:“萧将军来了,看来江州的事已经处理妥当。”
掀起车帘向外看去,果然是一个穿着兽纹软甲腰间挂着阴阳对剑的将军正策马而来。
……
夕阳西下,在去往神都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渐渐停下。
这是一辆上好的楠木马车,却把通体涂成黑色,平白增添许多阴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