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阿沅送礼(1 / 1)驸马,你别弯首页

转眼间,烈日已冉冉升至了半空。    祁俊告退离开,阮思齐于御前路上捂着疼痛的鼻尖,落寞看着他修长的身影于朝阳之中渐行渐远,最终在道路的尽头消失不见,终是再没勇气跟上去。    一路怅然所失回到宫中之时,小叶子公公也恰时赶回来了,阮思齐方才行至正殿稍作歇息,门外便有人报道:“公主,三公主来了。”    “知道了,下去吧!”    阮思齐萎靡不振地趴到桌上,很快便闻得她皇姐阮乔的脚步声从殿外行至了她的耳畔。    “皇姐。”    阮思齐拖沓着尾音唤了一声,也不抬眸,只是懒懒吩咐宫侍拿了自家皇姐最喜的清泉石白茶来。    “这是怎么了?”    阮乔接过宫侍奉上的茶抿了一口,这才发现宫侍奉上的茶点自家这皇妹都未曾瞧上一眼呢,便让人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眼前这张小脸神色凄苦,面容憔悴,那还有半点儿天胄贵女的仪态。    阮乔放下茶盏,真是又气又觉好笑,她猜她果真是听了自己的话去找她心尖上的那人了吧。    只是,如今自家皇妹这般模样究竟是心意被拒后的茶饭不思,还是见了心悦之人后根本没敢说出的口悔不当初呢?阮乔不得其解。    笑了笑,便握了她一只手劝道:“阿沅,凡事不可一蹴而就,情爱之事亦是如此,不可操之过急。”    “哎!”阮思齐懒懒叹一口气,并未再作声。    “呆子。”    阮乔没好气瞪她一眼,又继续道:“耐心之树,结黄金之果,哪有你般心急能达成所愿的。”    “那……皇姐的意思是说凡事还有希望?”阮思齐闻言不觉又信心霎起。    “那是自然。”阮乔抬眸看她,不觉自家这皇妹怎的竟这般傻,“妾未嫁,君未娶,哪会没有了希望?”    好一个妾未嫁,君未娶啊!如今她未嫁祁俊未娶,那她们之间仍是有可能的不是。    阮思齐顿时双眼一亮,徒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了,唇角的笑意也渐渐浮了起。    阮乔摇头失笑,念她为情所困也不揶揄她了,同她话罢家常了几句,再嘱咐她好生照顾自己便要出宫去。    “恭送皇姐。”    阮思齐迫不及待地福身施礼送自家皇姐离开,阮乔搭着随侍的手腕登步上辇,掀开车帘的瞬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对她说道:“阿沅,上次御书房行刺的刺客尚未查明,近日你勿要再出宫了,一切小心为妙。”    阮乔故意说得避重就轻,意在不想阮思齐究其根由,再度身临险境。    阮思齐此刻心绪飘飞,倒也如了阮乔的愿未曾放在心上,只是待她离开也全都忘之了脑后了。    阮思齐对着桌面苦思冥想,忽然灵机一动唤来小叶子公公吩咐道:“我栖梧宫中可还有何名贵之物?权且挑一些精致可心的,送到东宫祁大人的住处去。”    “是,公主。”    小叶子公公不明其意,不过也很快便从后院的藏宝阁中挑了些许既恰当得体而又能彰显栖梧宫门楣的物什出来。    有价值连城的珍奇古玩,千金难求的名家墨宝,也有世间少有的珍贵药材,林林总总不计其数。    “不错。”    阮思齐甚是满意,借着饮茶的动作掩去眼里的神色问道:“此去东宫,你可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小叶子公公疑惑看她,甚是不得其解,不过待细细考量了一番方才自家公主与三公主阮乔的谈话,瞬间便明白了自家公主此话的意味了。    心知肚明一笑,慌忙俯身道:“奴才明白,此去太子东宫,必定不辜负了公主心意。”    嗯,不辜负自家公主对新科状元祁大人的一片心意。    “嗯,去吧!”    阮思齐故作镇定点了点头,待小叶子公公折身出去,又羞得一张小脸都埋到了层峦叠嶂的袖摆中去。    这一次啊,她一定要让祁俊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    午后艳阳高照,小叶子公公奉命来到东宫时,祁俊到礼部商议公主选婿一事尚未回归,偌大的院子里只有阿平独自一人在卧房中整理出宫回府所带的什物。    这小院在东宫甚是僻静,且禁卫森严,除了太子阮毓是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敢来的。    阿平忽闻窗外声响不觉难安,不等小叶子公公一行人行至门口,丢下手里的东西便急步走了出去。    “你们是何人?”    阿平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不明所以看去,眼前数十位侍卫一字排开,手中托盘里珍宝物什琳琅满目,这仗势差点儿没把他吓得腿软了。    “放下!”    小叶子公公向后挥了挥袖,眯眼看向阿平,心下不由连连称赞。    啧啧啧,不愧是名满京都的新科状元身边的人啊,瞧这模样给俊的,就仿若那水出芙蓉一个模样,且是宫中这些个凡夫俗子能与之相比的。    真是越看越觉顺眼,越看越觉亲切,越看越觉满心欢喜啊!    小叶子公公忆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慌忙堆起眼角笑意,奔过去双手拉住阿平的一只手握在了手心里。    “……”阿平双颊一红,不觉双眼眼角直跳,急忙奋力抽手,没抽回来。    “你们究竟是谁?”阿平提心吊胆,再度不明所以蹙眉看他。    小叶子公公却是置若罔闻,继续眯眼上下打量,称赞道:“啧啧啧,妙哉!”    “你就是新科状元祁大人身边的阿平吧?咱家听说你很久了呢。以后咱家就称呼你做阿平如何?”    小叶子公公拍了拍阿平的手,笑意盈盈说道:“又或者平平?小平平?平儿?小平子?你也可从中选一个可心的。”    话虽如此,不过小叶子公公不觉好不纠结啊,到底哪一个称谓才最能彰显他栖梧宫主事太监的身份,且还不让自家公主与祁大人之间显得生分?    唉!    苦思冥想不得其解,小叶子公公自心底惆怅叹一口气,这才继续眯眼拍了拍阿平的手,笑道:“要不叫小平子可好?既亲切又不显生分。”    “……”    阿平不觉忐忑不安,一双眼眸禁不住瞪圆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了,是自家大人官位升迁得当今圣上赏赐了么?还是他跟这位公公早便熟识,所以故人重逢人家给他送礼来了?    可一心只想替自家公主与祁大人套近乎的小叶子公公才顾不了这么许多呢。    想了想又继续拉着阿平的手,堆起眼角笑意说道:“咱家乃栖梧宫君怡公主宫中的总管太监小叶子,    不过你也不用这么客气叫咱家叶总管了,直接叫小叶子公公就得了,咱家这人啊,平日里最见不得的就是那些虚礼了。”    小叶子公公向他笑得双眼弯起,阿平浑身一颤,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了。    慌忙问道:“栖梧宫?可是君怡公主?”    “正是。”小叶子公公点头看他。    阿平细思之下却觉甚是惶恐,这君怡公主不正是自家大人这几日奉了圣旨,正着手督办为之选亲的那位九公主么?    便慌忙抽了手跪下道:“叶总管亲自驾临,阿平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公恕罪。”    “唉唉唉,起来,起来。”    小叶子公公满眼笑意扶起他,不觉太过满意了。    又机警又识时务又有眼见,这般妙的人儿到底上了找去?比起他家那没眼力见的大人真是好多了。    不由拍了拍他的肩,压低了声线道: “小平子,咱家的来意,你可清楚?”    小叶子公公嘿嘿一笑,手里拂尘往那侍卫手中琳琅满目的珍宝指了一指。    才道:“那些个好东西,可是咱家公主耗费了好些力气才从各国各地收集来的,这些年来一直奉若珍宝,便是当今陛下与皇太后的寿诞也未曾献上过。    你瞧,如今这都巴巴的给你家大人送来了。”    “祁大人在我家公主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了。”    小叶子公公笑的双肩乱颤,丢给了阿平一记“你懂的”的眼神。    他想他说得这般明直白,这小奴才该是懂了。    阿平瞪圆双眼看他,半响也是立即会意点头,不过他哪里会懂得这位叶总管的言下之意。他只道是这君怡公主竟然都派了叶总管亲自给他家大人送大礼来了。    近日在宫中耳濡目染这么些日子,他也明白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道理,这便是意味着笼络人心吧。    阿平不觉“盛情难却”,慌忙站直了身子郑重其事保证道:“叶总管的来意,小的已经铭记心中了,待我家大人回来之后自会代为转告。”    “唉唉唉,好说好说。”    小叶子公公笑眯眯直拍他的肩,他真是太喜欢这祁大人身边的这小平子了。    “如此,那咱家便先行回宫了,公主那边,还等着咱家回话呢。”    阿平闻言慌忙退到一侧,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公公请。”    “得嘞,回去吧回去吧!”    终于了了一桩大事的小叶子公公乐呵得直挥衣袖,慌忙三步并作两步,赶回栖梧宫报信去了。    彼时,栖梧宫内阮思齐正萎靡不振,懒懒靠在栖风亭的软榻上数叶片脉络。    听完小叶子公公这禀报不禁呼吸一窒,慌忙惊坐了起。    “此话可当真?”    “回公主,奴才此话千真万确。”    小叶子公公俯首帖耳,笑得眼角堆笑,他都有点想向自家公主夸赞一番,夸赞新科状元祁俊身边那叫阿平的小奴才到底有多机灵多识时务多有眼力见了。    不过为了日后能给自家公主一个惊喜,他还是忍住了。    “那……”阮思齐低头抿唇,又羞得脸都红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像双足踩在云端一样。    “那什么?”小叶子公公不由拧紧眉头,就怕自家公主依旧端着架子,那他今日的苦心安排可全白费了。    “公主可是还有吩咐?”小叶子公公故作疑惑不解问她。    阮思齐揉着鬓角摇头,几度到了嘴边的话终是没问出口。    “下去吧!”    罢了,她三皇姐说凡事不可操之过急,那她且先静心等着吧。    ……    栖梧宫内阮思齐听了小叶子公公的话既觉难为情又满怀期待。    可是待祁俊回来之后,阿平要向他转告的却与小叶子公公禀报于君怡公主阮思齐的不一样。     因为阿平所理解的小叶子公公送礼的来意,一直都是栖梧宫的君怡公主看他家大人正得梁帝盛宠,所以要向他家大人笼络人心了。    想到这些,阿平内心更是忐忑,向祁俊禀报时的语气也凝重了几分。    诚然,关于小小叶子公公刻意拉着他的手说的那些笼络他的话,他倒是没敢向祁俊说出来。    “她果真是这个意思?”    祁俊闻言淡淡看他,看了看庭院中那不计其数的书画古玩,又问道:“除此之外,那位栖梧宫的叶总管可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阿平抿唇想了想,摇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那叶总管只说大人您在君怡公主心中的地位非同凡响。”    “好,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祁俊凝眸起身,也并未多想,眼看傍晚将至,也只得暂且把这事押后,待见了丞相章淮回来再做打算。     阿平欲言又止看他,退到门边却仍觉得一颗心担忧得厉害,终是没忍住噗通跪在了地上。    “大人。”阿平抬眸看他,“阿平知您一向高山仰止,刚正不阿,最见不得那背地里虚虚假假的勾搭当。    可如今这位是当下大梁国内最得宠的君怡公主,阿平闻得,便是丞相章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要避她三分的,所以阿平求大人勿要执意撞到公主的刀口子上。”    “起来。”祁俊闻言不禁冷凝了眼眸。     可阿平偏不,依旧无动于衷继续跪着说道:“大人,阿平该死。但还是要说。您可以不为老夫人老爷和祁家上下考虑,但你不可不为自己考虑。    公主旨意,为人臣者本便是要遵守,这些个物什……大人便当公主赏赐吧,阿平求您了!”    砰——    祁俊眼中神色霎冷,指尖的杯盏瞬间便裂了,破损的碎片应声划破指腹,殷红的血不知觉便滴落到了宽广的袖摆上。    “大人?!”    阿平呼吸紧屏,也不敢继续往下说了,慌忙起身四处找来药箱便要给他包扎。    祁俊冷眼抽出衣袖,却是伸手压住他将要打开的药箱冷声道:“去院中跪着。”    “大人?!”    阿平紧握双拳看向他,双眼微红不觉甚是委屈,半响也是依言向门外走去,毅然跪在了生冷的地面上。    傍晚将至,院中余晖脉脉,顷刻间夜幕星河便要降临,如浓墨般化不开的模样。    此情此景,祁俊看着天际那一轮渐渐西沉的夕阳却不禁陷入了沉思。     怪不得今日自早朝起她会在金銮殿外等了一上午,他刚出来瑞王世子也便来了,怪不得她见了那瑞王世子会双颊面红浑身颤抖不已。    怪不得他前脚离开她即刻便追了来,他问她是否不是在等瑞王世子她会双颊发红,频频点了头又频频摇头。    原来她果真是倾心于那瑞王世子的。    因为先前瑞王三番五次进宫请旨赐婚不得,所以她今日送来大礼便是想让自己为她与世子齐衡谋便利吧。那他要收下么?他要眼睁睁看着她与世子齐衡定亲而后香消玉殒么?    祁俊勾了勾唇角,突然残酷地笑了。    这苍天既给他这死而重生的机会,却又想让他亲眼看着身边这些无辜的人一个个死在他的眼前,生生再折磨他一次,何其残忍。     “此生,我绝不会再后悔!”    祁俊终于闭上眼,突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不多时双眼乍然睁开,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起身换了衣袍走出,路过阿平身边时对他说道:“立即让人把这些东西送回栖梧宫去,以后栖梧宫再要送礼来,便一概都拒了。”    “大人!?”阿平不觉惶恐,“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么?”    “我心意已决。”    祁俊冷声拂袖,也不再看阿平一眼,修长的身影很快便在夜幕里消失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