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瞅了一眼还很懵懂的儿子,叹息了一声不再解释,如果说到这个地步还不懂,再过多解释反而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只有当他自己理解才能真的化作他的养料。皇帝眼看着没有多少活头了,一旦自己追随皇帝步入断龙石内,有这样一个继承人,难以想象整个林家整个典察司会遭受到什么后果。
把整理出来的案宗交给自己的儿子,看着他愧疚的埋头苦读希望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林琅的心里悲愤难当,自己的儿子不是不努力也不是天分不足,只是没有时间了啊。必须要改变,不变整个林家真的会死,林琅的内心在咆哮。
其实也没多么难以理解,只要查看王泽的案宗就可以看出来,这个人出身北六府的书香门第王家,虽然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旁支,可是属于王家的骄傲已经印在他的骨子里,可是面前的这个人看不出一丝世家子弟的风采来,掩饰的再好都有一种匪气。另外从安乐15年王泽进士出身补山左武洋县令以后,王泽竟然一次都没回过老家也没跟王家有过联系,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进士出身的王泽哪怕只是一个分支也能受到王家的支持,他却主动断绝与家族的联系。
再看下一份案宗,安乐23年王泽的同支族弟千里投奔,却在当天晚上拂袖而走,同年王泽秘密在其名下购置良田千倾。
林琅当时便觉得这个王泽恐怕早就被换掉了,调动山左上都两府的封存案宗,以及王家提供的族人面谱,果然这个王泽不过是武洋的一个悍匪,有次照常劫掠的时候正好遇到真王泽,竟然生出取而代之的想法,而且竟然让他成功了,倘若不是这场大案恐怕还能继续隐藏下去,这是吏部的失职啊,如果政考典察的职权还在典察司,又怎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至于王泽为何前后不一的态度更好理解了,这家伙本身就是一个侥幸的悍匪,为了活命能放弃这大好的一切,甚至于妻妾子女都可以说放就放,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呢。
自己儿子有句话说错了啊,这家伙从来不是一个心存死志的人,一个真正心存死志的人是不会抱有任何希望的啊,自己当时太过震惊于那块佩玉却忘了王泽,如果他真的是个死士他就该在后槽牙咬破毒药自尽才是。
只是王泽没有,这就说明这个人想活,只是他背负着杀官冒官的案子在,又陷进这样的大案子里如果一开始就抖露出来会死的更快啊,他不说根本不是因为不怕死而是因为太怕死了。
至于如今说不过是因为自己给了一个承诺,还加盖了典察司和自己个人的印鉴,至于什么爱护家人不过是自己给他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人呐总是会有这样的心理,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的时候,总要有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才是,仿佛有了这个借口在自己都是被逼的,一切的都不过是身不由己,欺骗他人始于自我欺骗,林琅相信此时的王泽一定极度的爱自己的妻妾子女。
这样胡乱想了许久,林琅看了看已经露出了然之色的儿子,语重心长的说:“看来你还是继承了我林家的天赋,能从卷宗中推导出隐藏在里面的东西,这一点很好,说明只要给与你时间你还是能成长的,只是恰巧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一旦为父追随陛下而去你还没成长起来,那等待你的等待我林家的只有被群犬撕咬殆尽呢下场”
林淳猛然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神色淡漠没有一丝悲愤,不禁悲从心来道:“父亲,我们为皇家奉献了一生,为何到头来还要殉皇帝”
林琅笑了笑道:“我的祖父是这样,我的父亲也是这样,现在轮到我了又有什么好怨念的,这是我林家的宿命,每代指挥使陪同皇帝一起步入陵墓这是林家付给皇家的代价和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