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
“嘘!”
老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压低了头颅,卧倒在柏树林下的草丛里。
他们从廖家煤矿井口,一路顺着村路往山下走,边走边找,期望能够在草丛里发现一串那夜遗失的首饰。
很遗憾,一路走下来,什么都没找到。
头顶烈日,实在闷热。
而且臀部伤势实在支撑不起长时间的行走,山上道路两旁都是光秃秃的黄土或者长着荒草,直到走到了这片柏树林,才找到了一处阴凉。
师徒二人,饿得饥肠辘辘。
天气又热,走了半天,也是口渴难耐。
他们是不敢去找村民讨水喝,怕被打。
老聋趴在地上,少年则是仰躺在草丛里,嘴角叼着一根草根,眯着眼都快睡着了。
忽然路边响起交谈声,然后看到一男一女两人走进了树林里面。
光天化日,原本以为要发生一场激烈的肉搏战。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商量用老鼠药害人!
大热天,想想都觉得瘆人,背嵴冒出冷汗!
直到廖大民和陈娇走得稍远了一些,少年才又开口:“师父,他们要害人!”
老聋忍痛爬了起来,招呼道:“走,跟上去!”
“师父,咱们要阻止他们害人?”
“他们干啥,关咱啥事!”
“他们有老鼠药,会出人命的!”
“别多管闲事!”
“那你还要尾随他们,到底是为什么?”
“你看那个可恶的刁民身上挂着的挎包,是不是咱的?”
“咦?真是咱的挎包!”少年眼尖,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挎包是彷造的军用包,绣着“为人民服务”和一颗鲜红的五角星。
其中吊带中间有一处缝口,独一无二。
“那个刁民手里,还有一串珍珠项链,正是咱们花光所有积蓄,收过来的首饰珠宝中的一件!”
老聋眯着眼睛,“原来咱的金银首饰都被刁民给偷走了!”
他摸了摸脸颊,仿佛还有些火辣辣。
刚刚挨了一巴掌,这个仇,也得报!
“师父,咱现在怎么办?”少年满脸愁苦。
“必须把咱的东西夺回来,尤其是失去的尊严!”老聋咬牙切齿。
……
廖大民没有把陈娇往家里带,嘱咐她到廖家煤矿口等着。
回到家里,他手里握着一个矿泉水瓶,里面是白色的液体。
这就是陈娇给他的老鼠药。
怎么都没办法下定决心去害人。
心里害怕呀。
但一想到那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怎么都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思前想后,他把矿泉水瓶里面的液体倒掉了,装上了清水。
想想又觉得不好湖弄人,在家里翻箱倒柜,又找人问了一圈,拿到了一包泻药,倒进了矿泉水瓶里面。
直到黄昏,他才把装着泻药的矿泉水瓶塞进挎包,顺着村后小路,路过廖家煤矿井,招呼陈娇一起前往瓦山村。
在后山猫到了后半夜。
夜深人静,是个人正常人,这会儿都得睡得跟死猪一样了。
廖大民行动了。
他很清楚,这边的人,家家户户都有个水缸,靠天喝水的时候,水缸就起到了大作用,能维持一家人大半个月的生活用水。
只要把泻药往水缸里面倒,那么霍钢一家人,保准上吐下泻。
事成之后,正好趁着夜深人静,花前月下,享受人生。
至于后面发现霍钢一家人没事?
就说老鼠药是假药就好了。
水缸一般都是在门前或者屋后。
霍钢家很大,水缸就在屋子旁边,只要翻过围栏,就能把泻药倒进去。
也很深,也很安静。
廖大民进展很顺利,蹑手蹑脚翻过了铁质栅栏,猫着腰靠近水缸,抬起木制盖子,摸出包里的矿泉水瓶……
啪!
一声炸裂的声音,惊醒了深夜。
窗户玻璃,被一块石头砸碎。
旋即窗户里面,亮起了灯光。
一个人头探出窗户外面,骂道:“谁啊?大半夜,咋呢么缺德,砸人家玻璃!”
楼上的人,手里还拿着一个手电筒,对着楼下乱扫射。
廖大民不敢动弹,所在水缸后面的墙角。
“抓贼啊!”
“在水缸后面!”
“大家快来抓贼啊!”
洋房旁边的山坡上,黑暗的树丛后面,突然响起了呼喊声。
然后就见到一道黑影,嗖的一下,消失在了山坡黑暗里。
汪汪汪……
这一声呼喊,在黑夜中穿透力很强,村里的狗都狂吠起来。
甚至隔壁廖家村的狗也遥遥呼应。
“抓贼啦!”
“快来抓贼,在我家水缸后面!”
“快来人啊!”
楼上的人,把手电筒对准了水缸,果然看到半截屁股露出来,不仔细看,还真没发现那是一个人!
村里的人,都很警觉。
家家户户纷纷亮起了灯,几个壮汉抄起各种农具,冲出了家门,来到了霍钢家,果然看到一道人影正在慌里慌张的翻过栅栏。
跑!
廖大民肝胆欲裂。
他此时此刻,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得远越好。
村里抓到小偷,免不了要挨一顿打。
甚至还要被绑起来,以儆效尤。
要真如此,以后就没法在这一片混了。
脸都丢光了!
好在这一片他都熟悉。
仓皇逃窜中,没有乱了方寸。
接连跳下一个个田坎之后,又顺着山谷往外面奔跑,黑暗中健步如飞。
快到外面大路的时候,那里有一个山洞,以前有人在里面养羊,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有很多通道、暗道,有足够多的藏身之地。
甚至能够顺着溶洞,通到山背面。
他钻了进去,但里面道路狭窄,搞不好人都能卡在里面动弹不得。
逼不得已才会往深处跑。
所以,他先是在里面一个肖溶洞分叉的凹槽里,藏好了自己。
如果洞口有人,或者有灯光,再往里边继续跑也不迟。
他的担忧是多余的。
瓦山村的人,没他亡命,不敢跳下高高的田坎,都是顺着小路追赶,越追距离越远,最后直接失去了踪迹。
他们不会想到小偷居然知道这里有个溶洞。
汪汪汪……
狗叫声在山谷里面回荡,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在天快亮的时候,狗叫声和人声逐渐远去。
想必瓦山村的村民放弃了搜寻。
廖大民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从溶洞深处摸出来,探头探脑,很是小心谨慎。
在确定四周无人之后,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甚至嘴里骂骂咧咧:“玛德,哪个狗蛋半夜不睡觉,喊那一下,差点胆子都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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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大民歪嘴斜眼,在倒下的一瞬间,还是倔强的想要扭头过来,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
一张少年的脸,带着纯真的微笑。
接着,意识瞬间陷入了无尽深渊。
“师父,快来,包拿到了!”
小聋手里握着一根粗糙的木棍,从廖大民身上拿走了绿色的挎包,从里面翻出了珍珠项链,还有一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