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葵看着眼前三人，思索了片刻便答应了。

四人即刻启程，坐上古武族专有的飞行魔毯。一路上，听着一遍遍的抱怨，阿葵终于忍无可忍。

“原始之森本就偏僻，既然你们受不了，又何必来这里历练。还不如让家族人收几个小怪记在你们的名下，也算是有了功。”

“你以为我们愿意来，要不是族规规定我们每个弟子都必须来一次原始之森，我才不来呢。”说话的人是三名年轻弟子中唯一一个女孩子，长的倒是娇俏可人，但是话也太多了些，一路上，抱怨最多的人是她，让阿葵最气闷的也是她。

“既然知道不可避免，还不如省着力气等会儿对付恶灵。”

“喂，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别别扭扭的，明明看起来比我还要小，说的话却像我爸爸一样严肃。”女孩子撇撇嘴，做了个鬼脸，“你笑一笑嘛，你长得这么好看，笑起来肯定更好看，我肖悦最喜欢长的好看的人了。”

“你话怎么这么多？”

“你不知道，其实我在紧张。”肖悦吐吐舌头，丝毫看不出紧张的样子。

阿葵看看她，“骗人。”

“对呀，我就是在骗你呀。”肖悦笑了笑，“你陪我说说话吧，我好无聊啊。”

“……”

“你叫什么名字啊？”

“唐玥希。”

“月亮的月吗？”

“王月。”

“神珠的意思吗？很好听。”

“……”

阿葵不想理会这人，话也太多了些，她只有在家人面前才会多说几句话，实在是应付不来这种自来熟的人。

这只是古武族对年轻弟子特有的一次历练，她本来可以不接受的，长老也不会因为这些对她发作些什么，毕竟他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但是，她很想知道，经过千年的演变，古武族年轻一派的实力是否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虽然她不想相信，但那一天终会到来。如今看到这几人路上的表现，她承认她是失望了。

不仅抱怨颇多，气势也不够强。长老不可能会派给她实力极弱的弟子，这几人在古武族年轻弟子一派中也该称得上是中等了，由此可见，古武族，是真的败落了。

“唐小姐，你知道南宫家族吗？”这名年轻弟子是唯一没有抱怨过的人，他的头发稍长，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郁。

“不知道。”

“那应该是我多想了。”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无人看见，暗处，阿葵的手慢慢的握紧。

终于到了目的地，肖悦和另一名抱怨颇多的男弟子勾肩搭背，感叹命运。

“等找到恶灵，我希望你们能发挥出全部实力打败它，除非有生命危险，否则我不会出手相助。”

“玥希，你的实力是不是很强？”

听着肖悦熟络的语气，唐玥希摇摇头，“这是我的第一个任务，也是你们的第一次历练，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强大之说。”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来这里？”几人还没有走几步，突然出现数人将他们团团围住，领头者警惕的看着他们。

“阁下，我们是来历练的古武族弟子。”跟肖悦勾肩搭背的年轻弟子上前，“阁下可是原始之森守护者？”

“没错。”领头者脸色缓了些，“几位可是因为传言的恶灵一事。”

“对，长老派我们收服恶灵，阁下可知道恶灵近日在何时出现过？”

“不，不只是恶灵，你们实力太弱，还是回去吧。”领头者叹了口气，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另几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阁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领头者身边一位络腮胡子的男人恶声开口，“不想让你们这些小兔崽子送死知道吗。”

“阁下，既然我们来了，为何不让我们试上一试呢？”阿葵打探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而后上前开口。

“年轻一代的弟子是未来的希望，孩子，你们还是回去吧。这次的事情已经不能当做普通弟子的历练了。”

“阁下，古武族的人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就算我们死在这里，也只怪我们技不如人。”肖悦走上前，已经没有了路上抱怨时的孩子心性，阿葵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各位在这里守护几十年如一日，无怨无悔，我们又怎么能在这种关头抛下你们呢。这种良心不安的事我肖悦不会做的。”

“对，我楚言也不会离开的。”先前的那名男弟子也跟在肖悦后面如此说道。

“我也不走。”那名阴郁少话的年轻弟子也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你们……”领头者并没有很感动，对这种在他眼中跟找死没什么区别的事情很是痛心。

“阁下，事在人为。”

听见阿葵这句话，领头者沉默了一下，“你们也别叫我什么阁下了，我姓何，你们叫我何叔就行了。这么久，你们应该也饿了，想着你们大概能在今天到，我在之前就已经吩咐人做好了食物，你们随我去用餐吧。”

“耶！”肖悦开心的喊了一声，“这两天吃压缩饼干可吃腻我了，终于可以吃饭了。”

何叔看着女孩子开心的样子，眼眶微红。

“何叔，何叔？”

“嗯？怎么了？”

“您……”

“哦，我没事，只是沙子迷了眼。”

阿葵没有再问，移开了目光。

“你们先吃饭吧，我去外面探探情况。”

到了一片错落有致的小房子旁，何叔说完就离开了，那位络腮胡子大叔带着四人进了一间小房子，随后便有人来上菜。

“你们吃完饭有什么想问的来问我就好了，领主很忙，你们就不要去烦他了。”

“嗯，好。”

阿葵只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她走了出去，络腮胡子大叔正在院子里练拳，看见她出来，停下了动作。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吃饱了吗？”

“嗯，我吃饱了。大叔，我想请问您，原始之森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吗？还有，原始之森如今除了恶灵还有什么？”

大叔叹了口气。

“七天前，第一只恶灵来袭，我们依着与古武族长老的协议，并未击杀他们，传信让他们派弟子来此历练，可是，直到三天前他们才有回信，但是，当时竟又出现了一只千年鬼魔，我们本是希望他们可以派那位过来的，没想到……如今不管我们再发什么消息，他们都没有回应了。这三天，鬼魔每天都会出来一个小时，就在昨天，领主十八岁的小女儿被鬼魔当着所有人的面吸成了干尸。”大叔想着这几天原始之森的惨状，声音哽咽，“如今，这原始之森，一个年轻的孩子也没有了。”

直到大叔走了好久，阿葵仍然站在原地沉默。

“在想什么？”肖悦拍了拍她的肩膀，阿葵回过神来。

“你怎么出来了？”

“我来看看你，发什么呆呢？”

“你们给我的感觉挺矛盾的。”

“是不是觉得我们在你眼中就像什么也做不成的二世祖，然后我们突然要留在这里让你觉得挺感动的。”肖悦嘻嘻的笑。

“不，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你们三人天赋都不错，却能这么弱。”

看着眼前的女孩认真又不解的眼神，肖悦稍稍收敛了一些，“你怎么知道？”

“你知道吗，古书上说，千年前的古武族，年轻一代弟子，天才辈出，看到你们时，我真的是失望的。但是，我刚才仔细想了想，你们一路上，与其说是在抱怨，倒不如说是发泄。我师父曾经告诉我，要用心看人，那样，才会看出一个人真实是怎样的。”

“那你觉得我是怎样的？”

“你与那两人魂中带灵，这样的人天赋都不会差。眼神清明，有责任心，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被送死吗？”肖悦无所谓的笑了笑。“刚刚你跟那位大叔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那我可以听听你的故事吗？”

“我的故事啊！”肖悦抬起头，目光复杂，“很长的。”

“你愿讲，我便听。”

“我啊，生来便爹不疼娘不爱的，因为我出生前一天奶奶死了，他们便觉得我是个煞星。”肖悦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笑，“很好笑吧，我也很奇怪他们为什么给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扣上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后来，我三岁那年，妈妈生了妹妹，那个孩子优秀的让人嫉妒，三岁便聚灵，长的也好看，说话也讨人喜欢。在她的衬托下，我的存在越来越被他们讨厌。我在外打架闯祸，二世祖的名号越来越响，不过是为了得到他们的关注罢了，但是他们已经不再理会我了。”

“我在家族中几乎没有资源，所有人都把我当废物。”

“每一次出任务都是我们三个，我总会和楚言在路上抱怨，这是第一次，有人跟我们一起呢。”

“你们就没想过改变吗？”

“改变什么？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已经习惯了这样，随心便好。”

“为什么会选择留在这里？”

“可能是因为知道活着的可贵吧！一年前，我因为一次任务与鬼门关擦肩而过。然后，我突然感觉到了活着的重要性。”

“我希望我的能力能让原始之森多一个活着的人，虽然我很弱。”

“我相信，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我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听到他们对我说对不起，看见他们对我露出愧疚的表情。我们三人都是被家族忽视的人，阿默甚至不能冠上家族的姓。”

“可是，虽然活着很难，但还是要好好活着。”

“我只恨，他们，是我的亲人。”

“活着很重要，虽然死很简单，但是我会很遗憾，所以，即使很难，我也要努力活着。”

阿葵脑海中突然出现这样一句话，她不知道谁曾经这样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那道声音痛苦却充满希望，让她觉得心揪的发疼。

“玥希，你怎么了？”

“啊？我没事。”阿葵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我知道你流泪并不是因为我。”肖悦拿纸巾为她擦了擦眼泪，“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对你很有好感，玥希，没有一帆风顺的路，只有尝尽千帆，披荆斩棘用鲜血和汗水铸就的辉煌。你比我们优秀，命运会善待你的。”

肖悦说完准备转身离开，阿葵叫住了她。

“为什么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因为，你和我们是一样的人。”

阿葵低着头，轻浅的笑声从她唇间溢出，似乎是欢喜极了。

良久，她停下了笑，唇边勾出一抹讽刺的笑。

“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

“快，集合，快……”

“各位，若是没有意外，这将是我们和鬼魔的最后一次战斗，如果成功，便是为我们的孩子们报了仇，如果不成功，我们也问心无愧。”

何叔的话说完之后久久无人回应，底下站着大概有四五十人，他们之中看起来最年轻的也该有四十多岁了。甚至还有拄着拐杖，满头华发的老人，他们都是几十年如一日守护原始之森的老人了，本该养老的年纪，却失去了孩子，还面临着守护之地即将被灭族的危险。

这些人的眼中没有痛苦，没有不甘，只有对鬼魔蚀骨的仇恨。

“吾以血立誓。”

“吾以血立誓。”

“各位，我们并肩作战的时候到了。”楚言说完伸出手放在了身前，其他三人一一将手放了上去，“必除鬼魔。”

“必除鬼魔。”

不知从何处传来魅惑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原始之森的族人们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

“渍！”女人的身形在原地逐渐浮现出来，一身大红衣袍，艳丽至极的美摄人心魂。

阿葵怔了一下，竟还是这个女人，十年前她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现在还没有答案，如今，这个女人的功力似乎又精进了许多。

“本主还以为你们已经逃完了呢，没想到又来了四个年轻的食物啊！”

她宽大的衣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转眼之间便落到阿葵面前。

“十年之前没有吃掉你真是让本主遗憾了好久呢，没想到，在这个偏僻之地，竟还能再遇见你，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啊。”

“你又怎知，我不能杀了你。”话音刚落，长剑凭空出现，直直的朝着鬼魔的心脏而去。

鬼魔转换身形，轻松的避了过去。

“小丫头不听话，就别怪本主让你死的难看了。”

她挥了挥衣袖，一阵黑烟飘过，她的身后竟站了数不清的没有脸的女人，脸上的皮肤溃烂，竟像是被活活的被剥去了脸皮。她们或穿古服，或穿现代服装，摇晃着身躯，就像是被操纵的木偶，嘴里却发出声嘶力竭的嘶吼。

原始之森的人好像之前并没有见到这样的情况，一个个眼神愤恨，恨不能将鬼魔千刀万剐。

“去吧，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