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芯看着能把她七成兔子汤装进去的大海碗,给气笑了。这顾老太到底哪儿来的脸,觉得自己会把肉分给她吃,还贪心不足地专门拿了最大的碗过来。 她冲着顾老太笑了下,说:“您老哪凉快哪呆待着去。” 顾老太站在灶台前,皱了下眉,说:“这里确实热,那我俺先回房去了,你快点啊,做好了给俺盛一碗端进来。” 顾老太心里挺得意,她就是不给熊芯饭吃又怎样?凭她是熊芯的婆婆,她想要一碗肉,熊芯就得乖乖给她。同时心里不屑,熊芯昨天硬气了一下,大概真是被逼得狠了。 可惜兔子就是兔子,即使被逼急了亮出牙齿,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可还是弱小的兔子。哼!肯定是知道自己要让老三休了她,心里害怕了。 顾老太拄着拐杖回房继续缝她的小衣裳去了。熊芯翻着白眼,起身给汤里放了些盐,又炖了一小会儿,兔肉炖的软烂,她把灶膛里的火熄灭,把锅里的兔子汤盛了出来。 三个大竹碗都盛满了,锅里还剩一点汤没有肉了,熊芯把三碗兔子肉端回房里,拴上房门,坐在桌子前,开始大快朵颐。 调料有限,配菜也少得可怜,只放了几朵松蘑,不过味道真的很不错。熊芯美滋滋地吃了一碗,只吃了四分饱,她却没有再吃第二碗。原身好几个月没尝过荤腥,又总是吃不饱,她若是一次吃太多,晚上怕是要闹肚子。 “老三媳妇,肉咋还没好?!”顾老太等的不耐烦了,在房里大声喊。 熊芯懒得搭理她,出了房间,把房门锁上。锅里还剩半碗汤,熊芯又添了一碗水,准备做菜糊糊。 顾老太等不到熊芯的回答,下了炕出来看,见熊芯端着个竹碗,正在和面水。她沉着脸问:“老三媳妇,肉汤咋还没炖好哩?” 熊芯把和好的面水倒进烧开的锅里,她边搅拌边说:“炖好了,你要想吃,一碗肉汤,拿三斤面粉换。” 她从顾大山家里换了十天的口粮,可那是按普通人的饭量算,够吃十天。她饭量大,顶多吃六天就没了。兔肉她一顿吃不完,天气热放不到明天,还不如换些面粉实在。 “你说啥?!”顾老太听了熊芯的话,声音尖锐地喊,要不是腿不方便,熊芯觉得顾老太都能蹦起来。 “俺是你婆婆!吃你一碗肉,你还跟俺讲条件?”顾老太黑着脸,一脸的皱纹越显得尖酸刻薄,她颤颤巍巍地下了台阶,怒道:“挨千刀的小娼妇!一碗肉就想换一家人一天的口粮!你心咋这么黑哩!” “闭嘴!”熊芯听着顾老太又骂她小娼妇,心里很不得劲。她转身怒视着顾老太,表情森然地说:“我没有你这个老毒妇心黑!自己怀了孕的儿媳妇,都能下手往死里打!没打死又想着把儿媳妇饿死! 老毒妇,想白吃我炖的兔子汤?你想得美!现在你想吃,五斤面也不换了!” 顾老太气的浑身发抖,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只抖着手指着熊芯,“你……你……” 熊芯把洗好的野菜下了锅,淡淡地说:“自己脸大想占我便宜,就别怪我不给你脸。也别想再拿婆婆的身份压我。你不来招惹我,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你若想欺负我……” 熊芯弯腰捡起一根手臂粗的树枝,两手一掰,咔嚓一声,树枝掰成了两半。她清冷地看着顾老太,声勾唇一笑,说:“若想欺负我,先想想你的骨头有没有这树枝硬!” 熊芯眼神清冷,声音轻柔平淡,看起来没有一丝威慑力。可顾老太却出了一身冷汗,觉得眼前的熊芯,比她曾经见过的杀人犯还吓人。 “这是错觉……”顾老太摇头,小声嘀咕,“熊芯就是只软绵绵的兔子,咋会么吓人。” 顾老太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奶,我们回来了。”顾满顾安兄弟来跟泥猴子似的,一人抱着一捆柴火,一人抱着一捆猪草,气喘吁吁地进了门。 把手中的猪草往墙角一扔,顾安吸了吸鼻子,咦了一声,惊喜地问:“奶,好香啊,你做啥好吃的了?” 顾满也是一脸馋相,皱着鼻子嗅了嗅,开心地说:“是肉味,奶一定是做肉菜了。” 顾安闻言,撒腿朝顾老太跑来,抱着她的胳膊,仰着脸问:“奶,你做了啥肉?好香啊。” 顾老太嘴里仿佛含了黄连,苦涩的不行。她看着身形瘦弱,嘴角擒着一抹极淡笑意的熊芯,抬手捂住了发闷的胸口。这老三媳妇,明明看起来温温和和瘦瘦弱弱的,刚才咋就那么可怕哩? 菜糊糊煮好了,熊芯揭开锅盖,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在树荫底下吃,对顾老太和顾满顾安三人,视如无物。 因为是用剩下的兔子汤煮的,一碗普通的菜糊糊也香甜可口,十分好喝。只是没有饼也没有馒头,不顶饥,熊芯觉得她大概睡到半夜就会饿醒。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多弄些面面粉,明天烙饼吃。 顾老太看着一脸馋相的孙子,咬牙说:“安安呀,没奶没做肉菜,那是你三婶煮的菜糊糊味儿。走,跟奶回房去,奶拿大白兔奶糖给你吃,啊。” “我不要,”顾安噘着嘴,不满地说:“奶,你骗人,我闻出来了,就是肉味,奶你别想骗我。我不管我要吃肉嘛,奶我要吃肉……” “安安,听话。”顾老太沉着脸呵斥。 顾安愣了一下,记忆里顾老太从未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他一时吓住了,一脸懵然。 顾老太扭头对顾满说:“小满,拉安安回屋去,奶给你们吃大白兔奶糖。” “哦。”顾满失望地应了一声,吸着鼻子,看着熊芯。他闻出来了,肉味就是从三婶这儿传来的,可三婶碗里确实是菜糊糊,没有肉。 顾安见顾满过来拉他,突然松开顾老太的胳膊,噗通一声坐地上,抹着眼泪哭嚎:“奶不疼安安了,呜呜呜……奶有肉不给安安吃,呜呜呜……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顾老太心疼地看着坐在地上哭嚎的小孙子,又看了眼淡定地坐在树下吃饭的熊芯,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口。老三媳妇真的变了,不再任她揉捏了,她也惹不起老三媳妇了。 顾满眼睛亮晶晶的,吸了吸鼻子,靠近熊芯闻了下,又顺着香味走到熊芯窗户底下,瞪大了眼说:“奶,真的有肉,在三婶房里。” 顾满说完,一双眼睛渴望地看向熊芯。 熊芯淡定地喝完一碗菜糊糊,起身又盛了一碗,朝顾满笑了下,没有说话。 顾安闻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跑到熊芯窗户底下使劲闻,惊喜地回头看着顾老太说:“奶,哥说的是真的,三婶房里真的有肉香。奶你快让三婶把肉拿出来呀。” 顾老太看向熊芯,见熊芯对两个侄子丝毫不心软,艰难地说:“安安乖,奶说了,没有肉,是你三婶的菜糊糊味儿,你咋连奶的话都不听了?” 顾安噘着嘴,眼泪汪汪地说:“奶你骗人。”说着又开始哭嚎。 “安安咋了?谁欺负你了?”秦桃走到门口就听见小儿子的哭声,急忙跑进院子,把小儿子拉进怀里心疼地问。 顾安委屈地地说:“妈,安安要吃肉,三婶做肉菜了,安安要吃肉,奶骗人,说没有肉菜,不给安安吃。” 秦桃看了看顾老太,又看向熊芯,心里知道顾老太肯定又在熊芯手中吃了亏,不然儿子都哭的这么委屈了,顾老太不可能干看着。 秦桃给儿子擦了擦眼泪,不满地看向熊芯,说:“三弟妹,你做了肉菜,给两个侄子分一点嘛,看着侄子馋哭了,你咋忍心哩。” 熊芯抬头看着秦桃,轻笑了一下,说:“想吃肉可以,五斤半面换一碗肉。” 五斤半面确实能有点多了,可她刚才跟顾老太说了,五斤面都不换了,那就五斤半吧,爱换不换。反正是他们舍不得粮食,不是她狠心不给可怜的侄子吃肉。 “啥?!”秦桃尖叫,掏了掏耳朵,怀疑她听错了,“五斤半面换一碗肉?三弟妹,你咋不去抢哩!” 熊芯耸耸肩说:“不是我舍不得给侄子吃肉,实在是我都快饿死了,哪还有心情关心侄子有没有肉吃?五斤半面你们嫌多,就找别人换去。” “安安回去。”跨进门的顾和,把院子里的争论听的清楚,厌恶地瞪了眼熊芯,黑着脸对顾安说。 顾杨沈良和顾灵顾雪四人进了院子,沉默地打水洗脸,只是闻着院子里飘散的肉香味,不约而同地吞口水。 “我不嘛我不嘛,爸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嘛,你拿面和三婶换肉。”顾满可怜巴巴地看着顾和。 顾老太和秦桃听着顾安的哭声,都心疼不已。家里已经好久没吃过荤腥了,别说顾安馋,她们也馋的很。 顾老太看着两个儿子,突然就不怕了。熊芯只有一个人,她这边两个儿子儿媳都回来了,还怕熊芯不成? 顾老太沉着脸说:“老大老二,老三媳妇又吃独食,把肉锁她房里了。你俩去给俺把门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