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门开了。
光亮疯狂涌入房间,也照亮了那中年汉子绑在椅子上惨白的脸。
还有着不知多少炸药填满了整个房间!
“爸爸!这?”
两张瘦小的面孔在这一瞬间惊呆了!
“阿枯,快跑!带弟弟跑!快跑啊!”
“爸!”是弟弟在惊叫,想要冲过去。
年纪稍大的哥哥在那一瞬间成长了,一记手刀劈倒了弟弟,然后抱起他死命的往回跑。
泪水在他的眼角涌动,但强大的心里素质使得他愣是没有往回看任何一眼。
“爸!爸!爸!”整个楼道都充斥着弟弟的惨叫。
那位年已不惑的警察在那一刻流下了一生最后的眼泪。
古董老钟的分针已经开始最后一圈的旋转了。
在这最后的时间,他用了半分钟理清了全部思路,目放精光,就如同走至绝境的野兽准备最后一搏,他强行抬头猛的扑向了自己的手臂。
轰!!
哥哥终于冲出了大门口,目光死死的看着身后冲天而起的火焰。
亮光刺着他的双眸,但他却毫不眨眼。
数不尽的热浪冲击着他的衣襟,他的拳头握到了最紧,因为指甲已经刺破皮肤彻底陷入了肉里。
一旁的弟弟目光呆滞,完全六神无主,然后晕倒了过去。
二零零四年,二月二日,中国刑警界总警监沈龙于下午六点遭遇爆炸离世身亡。
……
二零零九年,四月一日,中国,京都,中国华极刑警学院。
考核室内,数位考官面面相觑后又看着各自手中的文件。
那些文件的内容都一模一样,全都关乎坐在他们面前的那个年轻人,那是一份考核数据。
那份惊人的数据让人简直难以相信这是个还不过十五岁的孩子能达到的水准。
考官中最中间的那位年长女性看完了所有内容,然后开口了:“请问,沈笑同学,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应该是今年京都北京大学哲学系的博士生,选修的内容是逻辑学与心理学。”
沈笑坐在房间的中心感受着所有人的惊叹,目光却是罕见的古井无波,他平静的回答:“是的。”
那女警又问:“那么你是从哪里学习到如此丰富完善的刑侦学知识呢?”
沈笑淡淡道:“在大学时间空闲的时候研究的刑侦知识体系,我一直都对刑侦非常有兴趣。”
惊叹,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天才,除了天才还有什么能表达此刻的心情。
这次还未等年长女性开口,左侧一旁的秃顶男子一激动居然抢先开口了:“那么沈笑同学,我首先得恭喜你,你的全部数据都十分优秀乃至完美,你这样年轻的人才能够献身于警界与罪恶斗争,我作为警界的前辈深感欣慰。”
一旁的女警不由得白了他一眼,他嘴脚微动,目光中掩饰不了的兴奋,就如同潘多拉的魔盒摆在了厄庇墨透斯面前,这是无法抵御的诱惑。
他郑重的清了清嗓子,与沈笑平静的目光对视。
“那么,沈笑同学,你,为什么要成为一名刑警?”
沈笑的目光终于波动了,甚至隐隐有些复杂。
他当然知道刑警考核一定会有这方面的问题。
但是他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他只能递出早已准备的答案。
“为人民服务,与罪恶斗争。”
这是警校招生宣传公告上最显眼的标语,于是所有考核警官的脸色都变得丰富了起来。
这可能是该警校开国建校以来,第一次得到如此严肃的答案了。
……
沈笑静静地坐在房间内。
一身奇异的服装摆在他的面前。
这是学校第一次破例给学生颁发警服以示表彰。
这肯定是那位秃顶警官的授意,沈笑当时轻轻瞥了他一眼就知晓了他的身份。
所以对于这身警服他毫不担心会有什么问题。
他只是有些颤抖,浑身的颤抖,因为期待,他实在是等了太久。
他慢慢的穿上了警服,这是全国最好的纺织机构的手工。
中国成立后,警服先后经历了五零式、五五式、五八式、六六式、七二式、八三式、八九式、九九式等八次沿鞋换装。
他身上的是九九式款类警服,贴身到每一寸肌肤。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略长的刘海隐隐遮住些许眼眸,精瘦的身材暗藏着未知的力量,只是一张消瘦的脸庞还带有些许稚感,但在岁月的磨合下,相信很快便会褪去。
那么,还差了点什么呢?
他突然伸手摸向了腰部,目露出些许恍然。
是了,还少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用来终结罪恶的力量,枪!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理了理脖子处的衣领,嘴脚难得动了动,枪对他而言虽然重要,但也并不是必须不可。
他握了握拳头,他相信他的拳头远比子弹更有力量。
“爸,等着吧。”他轻语着。
咖嚓一声,忽然房间的门开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厚重的手掌便猛的扇在了他的脸上,力度之大以至于直接将他扇到了房间的墙角。
他擦了擦嘴脚的血迹,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那位身材略显佝偻的老人在这一瞬间就如同沙场之上即将点兵的将军,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军令如山。
沈笑的印象中,这位老人的目光从未如同此刻一般冰冷。
“脱了它。”
沙哑的声音流入沈笑的耳畔,让这位几分钟前还满怀期待的年轻人彻底陷入了绝望。
老人的身后,那位秃顶的警官,同时也是警校的校长王锦流中将,下意识面露不忍之色,可他却一个字都不敢吭。
那位少年站了起来,目光空洞,但依旧有条不紊的整理着身上的警服,然后一件一件的脱了下去。
他穿着原来的衣服,脚步如同虚脱走向门口。他的目光是如此空洞,就仿佛方才脱下的不是警服而是他的骄傲。
在脚步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他没有回头的问了一声:“为什么?”
在王锦流的眼里,老人宽厚的手掌似乎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
“现在,你不配。”
然后那个少年彻底走了出去。
直到很多年后,那个少年成长为青年才回来。
那个时候的他,才真正明白这身警服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