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街是常乐坊的一条街道,为居民的住宅区,在他们的辖区之内。
城门失火,殃及鱼池;街道失火,祸及小官!
若是火势变得严重起来,造成巨大后果,届时他们这些小捕快便是替罪的羔羊。
元安平面色一肃,扭头与包项明对视一眼,这位老资历捕快也是眉头紧锁,向着周围人群大吼一声:“凡参与救火者,朝廷必有重赏!快走!”
说罢,拔腿跑得飞快,元安平等人紧紧跟随其后。
…………
浓密的灰黑烟雾冲天而起,远在数百米开外的人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形势甚是骇人,但等到元安平等人到达火场时,却松了一口气。
起火的院子被两人高的土墙围住隔开,火势难以蔓延开来,而且院子后门便便是曲江河,水源易得,早便有胆大的汉子们提着水桶闯进院落里救火,进一步控制火势,至少不会让这场大火殃及周遭。
最大的后果也不过是烧掉一间院子而已,简直是万幸。
包项明眼中的阴霾顿时消散许多,心头上压着的巨石也被挪开,可紧接着人群中央传来的响亮啼哭声让他眉头又是一皱。
“都让一让!让一让!衙门办事!”
“艹!哪个不长眼的摸老子屁股!”
几个声音洪亮的捕快充当人肉喇叭,驱赶开看热闹的拥挤人群,包项明径直来到坐在门前哭泣的女人面前。
女人衣着凌乱,灰扑扑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正呆呆的望着院里燃烧的房屋,时不时发出一声凄厉哭嚎。
包项明在她站定,低头皱眉问道:“你是这的住户?”
女人转过头来,看见包项明身上的衣服,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连忙道:“我就是这的住户,大人!求你救救我夫君,我夫君还在里面!”
“除了你夫君以外还有谁?”
“没有了大人,就只有我夫君,就只要他,求你救救我夫君!”
死了一个人……太好了!
只死了一个!
听到这个消息,包项明心里再度松了口气,现在他没有功劳但也没有过错,这莫过于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是耳边女人的哭嚎声让他原本已经放下来的心又给提溜上去了。
“大人,求你了,救救我家夫君吧!”
“啧~~别嚷嚷了!”驴脸捕快实在听得耳朵是厌烦:“我们跟你不一样也是凡夫俗子,救火还不得用水,你求咱们有什么用?”
“你还不如求大伙多给你抬几桶水!”
女人哭嚎声一顿,登时哭得更大声了,不依不饶道:“大人,求你救救我夫君!我肚子里的孩子还不能没有父亲!”
包项明闻言望向女人小腹,原本不耐烦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他叹了口气:“行了!我尽量试试!”
说罢,他便从袖袍里掏出来一个油包纸来,打开后是一张黄色符箓。
元安平原本正好奇的盯着包项明手上动作,却在这一刻心有所感,朝女人望去一眼。
便看见她在此刻愣了一瞬,嘴上哭声不停,两只眼睛却盯着那张黄符,眼眸中没有伤感,只有一种措不及防的意外。
但在下一刻,女人便已经低下头,双手捧着脸不住啜泣,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元安平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收回目光。
包项明一手拿着黄符,脸色颇有些肉疼,他再度叹了口气,随后挥手将黄符向院落中一甩。
黄符宛如扑火的飞蛾,跌跌撞撞向骇人的大火中飞去,被火焰点燃,在一瞬间化为飞灰四散。
站在院门外的人都睁大了眼,闭上嘴,安安静静,不愿错过接下来会出现的景象。
然而十息之后,无事发生。
驴脸捕快脸色失望,忍不住问道:“呃,头儿,你这符到底有用不?”
“这是上面发下来的收焰赶火符!”包项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三月才得一张配额!还能有假?”
“这可说不定啊!”
不知道是谁冷不丁突然插了这么一句话,包项明沉默片刻后,面色变得难看无比,而驴脸捕快轻咳两声,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出声。
说话的自然不是元安平,事实上在黄符被火烧尽的那一刻,他便察觉到眼前的小院中,突然多出一团游离的元炁和一些莫名物事。
所以他知道这张符箓肯定有用,只是见效时间或许会慢上一些。
果然,不多时,人们便察觉到火势衰弱了许多,一些枯木还未被烧尽,其上附着的火焰便缓缓褪去。
包项明面上又经历了一番由阴转晴的变化。
约莫半刻钟后,明面上的火焰彻底熄灭,女人终于按耐不住躁动的心,疯了似的跑进院中,来到那被烧焦的柴房前,用力想要扒开碳化的木门。